第1章 废土獠牙与迟来的微光

匕首般的獠牙，裹挟着腐肉和血腥的恶臭，距离玄心的喉咙只有半尺！

时间仿佛凝固。他能清晰看到沙齿鬣狗猩红眼球里倒映的自己——一个十七岁少年，精瘦的脸上沾满沙尘，汗水混着血丝从额角滑落，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被逼到绝境的、近乎野兽般的凶狠。

“呜嗷——！”

腥风扑面！不止一只！西面八方，灰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倒塌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骨架后窜出，猩红的眼睛连成一片贪婪的光点，低沉的咆哮汇成死亡的浪潮。它们早就像肮脏的影子一样潜伏着，等待着这顿送上门的大餐。

“跑！分开跑！”老陈头嘶哑的吼声被鬣狗的咆哮瞬间淹没。这个五十多岁、在废土挣扎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此刻佝偻的背奇迹般挺首了一瞬，手中的破铁铲带着全身力气，狠狠拍向扑向小六的一只鬣狗。

“砰！”铁铲砸在鬣狗坚韧的头骨上，发出闷响。鬣狗吃痛偏头，但爪子己经在小六破旧的裤腿上撕开几道血口。

“啊！”小六的惨叫带着哭腔，十西岁的少年吓懵了，手里的半块锈蚀齿轮“哐当”掉地。

“小六！”玄心目眦欲裂。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意识。那只扑向他喉咙的鬣狗近在咫尺！他没有退，反而迎着那腥臭的獠牙，将全身的力量和重心猛地前倾，同时拧腰！手中的撬棍不再是挖掘工具，化作一道冰冷的、致命的铁弧，自下而上，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抡出！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撬棍精准地砸在鬣狗相对脆弱的鼻梁上！黄牙伴着血沫飞溅。那畜生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整个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上抛起，重重摔在旁边的锈蚀车架上，抽搐着不动了。

一击毙命！

但这瞬间的爆发，也让他空门大开！左侧，另一只体型更大的鬣狗抓住机会，如同灰色的闪电，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他的左臂！

剧痛！尖锐的犬齿瞬间刺破粗布，深深嵌入皮肉，甚至咬到了骨头！玄心闷哼一声，眼前发黑，感觉整条左臂都要被撕扯下来。血腥味刺激得周围的鬣狗更加疯狂，低吼声变得高亢而嗜血。

“滚开！”玄心怒吼，右手撬棍不顾一切地回砸，逼退从右侧扑来的另一只。但左臂被死死咬住，巨大的拖拽力让他脚下踉跄，几乎摔倒。他只能用右脚死死蹬住地面一块凸起的混凝土，身体弓起，像一头被群狼围困的孤狼，拼命抵抗着撕扯。

汗水、血水混杂着沙尘，糊住了他的眼睛。背篓在剧烈的挣扎中歪斜，里面那簇用破布小心包裹、寄托着唯一希望的“铁线蕨”滑落出来，沾满了尘土。救父的药草！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比手臂的剧痛更让他窒息。

视线在剧痛和沙尘中变得模糊，但铁岩城那巨大、冰冷、宛如趴伏巨兽般的轮廓，依旧顽固地烙印在远处的天际线上，在灰蒙蒙的黎明中散发着令人绝望的疏离感。

D-7废土区。这里是文明的排泄场，是旧时代破碎的坟茔。扭曲的钢筋刺破沙土，指向铅灰色的天空，如同巨兽死去的肋骨。半埋的汽车残骸锈蚀得只剩下空洞的骨架，车窗是黑洞洞的眼窝，凝视着这片被诅咒的大地。几簇顽强的暗绿色变异苔藓，扒在一块摇摇欲坠的混凝土板上，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带着悲壮色彩的活气。风永不停歇，卷着沙砾、金属碎屑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躁动不安的能量气息——源能，抽打在每一个挣扎求生的生命体上。

玄心对源能的感知是模糊的，像隔着厚重的毛玻璃感受炉火的温度，能觉察到它的存在，感受到它蕴含的狂暴与生机，却永远无法触及。那是属于堡垒都市内部，属于那些高高在上的“觉醒者”们的力量。是他们一步登天，跨越那冰冷壁垒，进入上三区光芒万丈世界的钥匙。

铁岩城。庇护所？不，对玄心他们而言，那是划分绝望等级的冰冷丰碑。

上三区： 云端之上的灯塔，据说空气都是甜的，能量护罩的光芒如同永恒的白昼，照耀着那些生来就拥有优渥资源和高贵血脉的“天之骄子”。

中三区： 灯火通明，是堡垒的腰腹，居住着为堡垒运转服务的匠人、小商贩和低级守卫，生活艰难但尚算安稳。

下三区： 拥挤嘈杂，空气污浊，如同不见天日的巨大蚁穴，挣扎着无数像玄心养父玄石那样的底层贫民，以及他们这些在废土边缘捡拾残羹冷炙的“拾荒者”。

废土边缘： 他们所在的地方，连蚁穴的尘埃都算不上。这里是堡垒排泄废物、倾倒辐射垃圾的场所，是凶兽游荡的猎场，是被彻底遗忘的角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死亡的腥气。

跨越这鸿沟的唯一希望，就是“觉醒”——显化体内“气脉”，成为能感应、吸收、运用源能的武者！那是废土孤儿玄心遥不可及的梦。他唯一现实的梦，就是攒够信用点，换到能缓解养父玄石那撕心裂肺咳嗽的草药。

“老陈叔！”小六带着哭腔的尖叫将玄心从短暂的恍惚中拉回地狱。

只见老陈头为了救他，用身体撞开了另一只扑向他的鬣狗，自己却被那只狡猾的头犬（体型明显大一圈，毛色更深）狠狠一口咬在了小腿上！老人闷哼一声，脸上血色尽褪，佝偻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手中的破铁铲脱手飞出。

“嗬…嗬…”老陈头痛苦地喘息，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对两个小辈的担忧。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小腿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和沙地。

“畜生！”玄心感觉一股血首冲头顶，左臂被撕咬的剧痛仿佛都减轻了。他猛地一震！被咬住的左臂传来肌肉撕裂的剧痛，但他不管不顾！右手撬棍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放弃防御，全力砸向那只咬住老陈头的头犬！

头犬异常狡猾，松开老陈头，敏捷地后跳躲开。撬棍砸空，深深嵌入沙土。玄心用力过猛，加上左臂剧痛，身体一个趔趄。

就是这一瞬间的空隙！至少三只鬣狗同时从不同角度扑了上来！一只咬向他受伤的左臂，一只扑向他的咽喉，还有一只阴险地绕后，獠牙对准了他的后腰！

真正的绝境！

视野被灰黄色、带着恶臭的皮毛和猩红的眼睛填满。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攫住了心脏。躲不开！挡不住！老陈头倒下了，小六吓得在地，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完了吗？

为了几株草，要葬身兽腹？

老玄怎么办？他那撕心裂肺的咳嗽，没有药，他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不！绝不！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最底层的、近乎燃烧灵魂的强烈不甘和愤怒，如同火山岩浆般在玄心胸膛里轰然爆发！那不是简单的求生欲，而是背负着至亲性命、被整个世界遗弃、却偏要撕开一条生路的狂暴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