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过普通觉醒者修炼《基础导引术》的景象。
源能如涓涓细流,虽细弱,却能在相对光滑的河道中顺畅流淌,滋养经脉,温养气海,力量稳步增长。
而他呢?
愚公移山!用血肉之躯和意志之锤,去对抗这凝固的沥青和厚重的锈垢!每一次的“开凿”,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精神的透支,换来的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推进!
付出的时间,是别人的数倍、十数倍!
得到的效果,却连别人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源能的积累?几乎感觉不到!丹田气海依旧空荡干涸,只有那艰难挪动的一丝微弱暖流流过时,带来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活力。
绝望。
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玄心的心脏,越收越紧。
值吗?
付出如此巨大的痛苦和代价,换来的进步却微乎其微。这具身体,这宽阔却如同锈死管道般的气脉,真的是修炼的料吗?还是上天开的一个残酷玩笑?
不如放弃…省下这点力气,多去黑拳场打两场,或者再去当诱饵…
至少…能换点钱,给爹买药,给老陈叔续命…
动摇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疲惫痛苦的心田中滋生。
“咳…咳咳…心…心儿…”
窝棚里,玄石那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声音,如同穿越了空间,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老陈头靠在冰冷集装箱壁上,灰败的脸上凝固着最后的嘱托:“活…活下去…像个人…”
还有他自己发黑、不断传来灼痛与麻痹的左臂…那条手臂如果废了,他就彻底失去了搏命的资本!
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
“呃啊——!” 玄心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燃烧的不是绝望,而是被更深的痛苦和现实逼出来的、近乎疯狂的执拗!
他再次闭上眼,将脑海中所有的杂念、所有的动摇、所有的痛苦,统统碾碎!熔铸成更沉重、更凝练的意志之锤!不顾经脉撕裂的剧痛,不顾蝎毒带来的折磨,不顾精神的巨大疲惫,再一次!狠狠地!朝着那如同黑色沥青般淤塞的源能,砸了下去!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剧痛如潮水般袭来,仿佛要将身体撕裂。那一丝微不可察的蠕动,却又周而复始,让人陷入无尽的折磨。在这废弃的管道内,只剩下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是生命在苦苦挣扎。
“玄……玄心兄弟?在家吗?”一个略显粗嘎的声音,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在窝棚外响起。玄心正用那只还能活动的手,小心翼翼地给玄石喂着刚熬好的、混合了稍好止咳草药的稀粥。听到声音,他的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放下破碗,掀开那破旧的布帘。
门口站着的,正是铁头。他头上裹着的脏布条己经换成了一条稍微干净的,脸上还带着几道未愈的擦伤,但精神头却比上次在峡谷死里逃生时好了许多。他手里拎着一个用破麻绳捆着的、鼓鼓囊囊的油纸包,那淡淡的、混合着泥土和草根的清新气味,若有若无地飘散着。
“铁头,你咋来了?”玄心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丝疲惫。
“玄心兄弟,我给你带了点东西。”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
玄心看着他手里的油纸包,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他知道,在这艰难的时刻,铁头能送来这样一份礼物,是多么的不易。
“快进来坐吧。”玄心说着,让开身子,让铁头走进窝棚。
铁头走进窝棚,找了个地方坐下,把油纸包放在一旁。他看着玄心,眼中满是关切:“兄弟,你咋样了?”
玄心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就那样,死不了。”
铁头叹了口气,拍了拍玄心的肩膀:“别灰心,兄弟,会好起来的。”
玄心点点头,心中的温暖渐渐蔓延开来。在这荒凉的地方,有这样一个朋友,也许就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吧。
“铁头哥?你怎么来了?” 玄心侧身让他进来,声音有些沙哑。
“嘿,来看看你!” 铁头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还算整齐的白牙,显得有点憨首。他目光扫过窝棚里压抑的景象——咳得昏沉的玄石,角落无声无息的小六,靠在外墙气息微弱的老陈头,最后落在玄心依旧青黑、动作明显不便的左臂上,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担忧。
“兄弟,你这胳膊…瘸子李那儿怎么说?” 铁头把油纸包放在地上,语气关切。
“暂时死不了。” 玄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用了点黑泥膏,麻痹感压下去些,但毒还在里面。” 他没提那令人绝望的一百五十白点。
“妈的,那老毒蝎子!” 铁头愤愤地骂了一句,随即指着地上的油纸包,“给,兄弟,一点心意。我婆娘娘家在废土西边棚户区,那边靠近旧时代植物园废墟,长了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是她让我带来的‘苦根藤’根和‘刺球仙人掌’的肉,说是对伤口和解毒有点土法子。还有…” 他压低声音,“…听说用变异沙蜥的苦胆,混合着仙人掌肉捣碎了外敷,能拔毒!就是那玩意儿贼难抓,还臭!”
玄心看着那包东西,心中涌起一丝暖流。在冰冷的废土,这点带着泥土气息的善意,显得尤为珍贵。“谢了,铁头哥。” 他真诚地道谢。
“谢啥!要不是你,我铁头早就喂了蝎子,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铁头摆摆手,神情激动,“以后在狩猎队,有啥脏活累活,你吱声!我铁头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
是老陈头!
玄心和铁头立刻凑了过去。只见老陈头那灰败的脸上,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茫然地转动着,好一会儿才聚焦在玄心布满疲惫和担忧的脸上。
“…玄…小子…” 老陈头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每一次发声都牵扯着脖颈侧面恐怖的伤口,带来新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