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甲蝎’的巢穴,听说过吗?”
岩甲蝎!
玄心瞳孔猛地一缩。
废土深处令人闻风丧胆的掠食者!
成年体形壮硕如牛犊,外壳坚硬如合金,尾钩剧毒,性情凶暴,而且…是群居!
它们的巢穴,就是废土拾荒者口中的绝对禁区!
进去的人,十死无生!
“诱饵…做什么?” 玄心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不由自主地绷紧。
“很简单。” 老刀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用你的命,把它们引出来,引到我们布好的陷阱里。
运气好,你能在被撕碎前跑出来。
运气不好…” 他顿了顿,帽檐阴影下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就省得我们挖坑埋了。”
赤裸裸的死亡宣告。
诱饵,就是消耗品。
巷道里死寂一片,只有废土的风呜咽着穿过废弃轮胎的孔洞,发出鬼哭般的声响。
玄心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混合着肋骨的刺痛和体内源能滞涩带来的沉重压力。
五百白点…再生凝胶…岩甲蝎巢穴…十死无生…
老陈叔脖颈伤口腐败的气息…爹咳出的血沫…小六空洞的眼神…
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内心的挣扎。
“报酬…” 玄心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多少?够…够买再生凝胶吗?”
老刀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帽檐阴影下锐利地审视着他,似乎想看穿他灵魂深处最细微的动摇。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看你能引出来多少,看我们能杀多少。”
老刀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一只成年岩甲蝎,完整的甲壳、毒囊、晶核,值钱
。诱饵…分一成。”
他顿了顿,报出一个数字:“运气够好,活着回来,大概能分到这个数…五十到八十白点。”
五十到八十白点!
虽然离五百依旧遥远,但这己经是天文数字!
是他搏命打十场黑拳也未必能攒下的巨款!
是再生凝胶边角料的价码!
是实实在在的…希望!
“我去!” 玄心没有任何犹豫,回答得斩钉截铁。
眼中的恐惧被更强烈的、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
一成?
哪怕只有半成,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抓住!
“时间?地点?” 他追问,身体因激动和伤痛而微微颤抖。
老刀似乎对他的干脆有些意外,帽檐下的目光更深邃了些。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将手伸进了他那件沾满污渍的帆布外套里。
玄心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
只见老刀掏出的,并非武器,而是一本同样破旧不堪、边角卷曲磨损、封面泛黄的小册子。
册子不厚,比玄心那张残页大不了多少,上面用模糊的墨迹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基础导引术(增补)》。
老刀手腕一抖,那本小册子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轻飘飘却准确地飞向玄心。
玄心下意识地接住。
入手粗糙,带着一股陈旧的纸墨和淡淡的汗味。
“小子,” 老刀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如同淬毒的刀子,首戳玄心此刻最深的痛处,“想活着从蝎子窝爬出来,把你体内那点乱窜的‘泥浆子’给老子控住了!就你现在这德行,连蝎子的一泡尿都躲不开,纯粹是送上门给它加餐的肉渣!”
他拄着那根泛着金属冷光的木棍,缓缓转身,佝偻的背影融入更深的巷道阴影,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在风中飘散:
“三天后,黎明前。
废土东,黑石峡谷入口。
迟到,就等着给你的耗子亲人收尸,或者…被收尸。”
脚步声远去,巷道里只剩下玄心粗重的喘息和废土呜咽的风声。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本破旧的《基础导引术(增补)》。
封面粗糙,纸张发黄,边角磨损得厉害,甚至还有不明油污的痕迹。
这依旧是最底层、最烂大街的东西,但比起他那张只有三个姿势的残页,显然“完整”了许多。
希望?
还是另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玄心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没有退路。
他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废弃轮胎,身体因伤痛和疲惫而不住地颤抖。
肋骨的刺痛、后背伤口的灼热、体内源能滞涩带来的沉重与撕裂感,如同无数条毒蛇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咬着牙,用沾满血污的手,颤抖着翻开了那本册子的第一页。
依旧是简陋的人形图案,盘坐的姿态。但旁边多了几行模糊的小字注解,比残页上语焉不详的描述稍好一些:
“静心凝神,意守丹田(脐下三寸),感气之微动…徐徐导引,如丝如缕,沿任脉(前正中)而下,汇于气海(丹田)…忌贪功躁进,忌意念散乱…”
玄心闭上眼,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脑海中翻腾的血腥画面,努力按照册子上的描述去做。
静心…凝神…
意守丹田…
感气之微动…
体内的景象再次浮现:宽阔如干涸河床的气脉网络中,那粘稠沉重、几乎凝固的源能泥浆,依旧淤塞滞涩,纹丝不动。每一次意念的触碰,都带来经脉被砂纸摩擦般的刺痛。
不行!太慢了!
这样下去,别说三天,三年也控不住这点力量!进了岩甲蝎的巢穴,就是死路一条!
绝望和焦躁如同野火般烧灼着他的心。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凶光爆射!
不再遵循那“徐徐导引”的告诫,而是像在拳台上最后搏命时一样,将全部疯狂的、不屈的意志,化作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蛮横地朝着丹田附近一小股淤塞的源能“砸”了下去!
“给老子——动!!!”
轰——!
一股比之前更猛烈十倍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仿佛整个丹田气海都被这一“砸”震得翻江倒海!
经脉如同被寸寸撕裂!
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上,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剧痛中,奇迹发生了!
那一小股被他意志重锤“砸中”的源能泥浆,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强行引爆,竟真的被撼动了!虽然依旧沉重滞涩,如同烧红的、粘稠的铅液,却极其艰难地、无比缓慢地…向前…蠕动了一丝!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随着那泥浆的艰难蠕动,如同干涸河床深处渗出的第一缕清泉,缓缓流过了那一小段被强行冲开的“河道”!
暖流所过之处,那刮骨吸髓般的剧痛,竟奇异地…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深处的微弱活力,随着这丝暖流悄然滋生!
玄心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那双深陷的眼窝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狂喜的精芒!
虽然只是一丝!
虽然代价是更深的剧痛!
但…它动了!这该死的、狂暴的、滞涩的源能,真的被他这不要命的法子,强行撬动了一丝!
他死死攥紧了手中那本破旧的册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窝棚的方向,望向废土东边那未知的、吞噬一切的黑石峡谷。
三天…
岩甲蝎…
再生凝胶…
希望的火星,在剧痛与绝望的灰烬中,倔强地,燃起了一缕微弱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