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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带深处，空气里的铁锈味混合着劣质燃料的刺鼻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血垢发酵的酸腐气息，越来越浓。
脚下的“路”早己不见泥土，全是板结的黑色污垢和垃圾碎片，踩上去黏腻湿滑。
两侧的窝棚更加低矮破败，窗户（如果有的话）大多用破布或木板钉死，偶尔露出的缝隙里，透出警惕或麻木的目光。
赵老六在前头带路，干瘦的身体像只老鼠，在迷宫般的狭窄通道里钻来钻去。
他时不时回头瞥一眼跟在后面的玄心，小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幸灾乐祸？
玄心沉默地跟着，每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痛，体内那滞涩的源能如同沉重的铅块在经脉里蠕动，带来持续的胀痛。
他刻意挺首了脊背，尽管这让他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眼神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悬挂在歪斜电线杆上的、蒙着厚厚油污的昏黄灯泡，像垂死者的眼睛，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巴掌大的地方。
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意义不明的涂鸦和干涸的、深褐色的可疑污迹。
空气中开始混杂起汗臭、劣质酒精和一种…亢奋的、野兽般的喧嚣声。
“快到了。”
赵老六在一处由巨大生锈管道改造而成的“门洞”前停下，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既敬畏又贪婪的兴奋，“里面就是‘地窟’了。
疤脸哥今天正好在入口当值，你小子运气不错。
记住！少说话！
疤脸哥问啥答啥，让你干啥就干啥！
别耍花样！”
他警告性地瞪了玄心一眼。
门洞没有门，只有一块厚重的、沾满油污的黑布帘子挡着。
两个身材壮硕、穿着肮脏皮坎肩、胳膊上纹着滴血鼬鼠图案的汉子，像门神一样杵在两边。
他们眼神凶戾，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
看到赵老六，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光头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老六？又来送‘货’了？”
疤脸的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痰音，目光像刀子一样在玄心身上刮过，尤其是在他包扎的左臂和身上凝结的血污上停留了几秒，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啧，就这？
瘦得跟麻杆似的，还一身伤？
老六，你他妈糊弄鬼呢？
这种货色送进去，能撑过十息算老子输！”
赵老六赶紧点头哈腰地凑上去，脸上堆满谄媚的笑：“疤脸哥！您慧眼！
这小子是看着瘦，但骨头硬！
刚从废土沙齿鬣狗群里杀出来！
背上那老头，就是替他挡刀死的！
您看这身血！
这狠劲儿！
绝对是‘新鲜’的好货！”
他着重强调了“新鲜”和“狠劲儿”。
“沙齿鬣狗？” 疤脸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就他？骨头硬顶个屁用！
地窟里骨头硬的多了，最后不都成了烂肉喂狗？”
他伸出手，粗鲁地捏了捏玄心的肩膀和胳膊，力道很大，故意往伤口上按。
剧痛袭来！
玄心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但硬是咬着牙，没退半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毫不退缩地迎上疤脸审视的目光。
体内那滞涩的源能似乎被疼痛激怒，不安地涌动了一下，带来更深的胀痛，但也让他的眼神在痛苦中显得更加冰冷和…疯狂。
疤脸的手顿了一下。
这小子…眼神有点邪性。
那痛楚是真实的，但眼底深处那股子不顾一切的狠劲儿，倒是有点意思。
就像…被逼到绝境、随时准备咬人的野狗。
这种货色，有时候反而能爆出点冷门，让上面的大佬们看得开心。
他松开手，在脏兮兮的皮坎肩上擦了擦，哼了一声：“行吧，算你小子还有点种。
老规矩，签生死状！
赢了拿钱，输了喂狗，残了自生自灭！明白？”
玄心深吸一口气，污浊的空气刺痛着肺叶，却让他翻腾的心绪强行冷静下来。
他首视疤脸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签，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条件？” 疤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睛一瞪，旁边的两个打手也哄笑起来，眼神充满了戏谑和残忍。
一个下三区的烂命一条，也敢跟血鼬帮提条件？
赵老六吓得脸都白了，拼命给玄心使眼色，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玄心无视了那些嘲笑，眼神依旧死死盯着疤脸，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分量：“第一，预支我二十灰点。
现在就要。”
他顿了顿，不给疤脸暴怒打断的机会，“第二，给我一份《基础导引术》，最垃圾的那种就行。”
窝棚里的咳嗽声、老陈头凝固的眼神、小六空洞的面容、还有那指甲盖大小的再生凝胶…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
二十灰点，是他估算的底线，至少能买点最劣质的止血粉和消炎药，暂时稳住老陈头那恐怖的伤口（虽然希望渺茫，但必须一试），再给爹买几副止咳的草药。
至于《基础导引术》…他体内那股狂暴又滞涩的力量，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不属于废土挣扎的“异数”！
他必须尝试控制它！
哪怕只是最基础、最烂大街的东西，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破口袋！
疤脸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小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缝，上下打量着玄心，像是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货品”。
《基础导引术》？
这玩意儿在下三区黑市跟擦屁股纸差不多，十灰点能买一摞。
这小子要它干嘛？
二十灰点…数目不大不小，但对一个还没上台的“新货”来说，绝对是狮子大开口。
“小子…” 疤脸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你他妈当血鼬帮是开善堂的？还没开打就要钱要东西？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剁了你喂狗？！”
“我签生死状，打满三场。”
玄心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无论生死，打完三场，契约才算完。
这三场，我保证每一场都拼到最后一口气，让你们的人…看得值回票价！”
他刻意加重了“看得值回票价”几个字。
他知道，这些黑拳场，卖的就是血腥和刺激！
疤脸沉默了。
他盯着玄心那双燃烧着疯狂和决绝的眼睛。
这小子…不是愣头青。
他是在赌！
用自己这条烂命，赌一个渺茫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