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乡

火车在群山中穿行，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高楼逐渐变成了连绵的青山。陈志远靠在硬座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三个月前，他还是省城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有着相恋两年的女友和光明的前途。首到那天，他提前结束实习回到学校，撞见女友李雯和学生会主席在出租屋的床上翻滚。那一刻，他的世界崩塌了。

"下一站，青林镇，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广播里机械的女声将陈志远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拎起简单的行李——一个黑色双肩包和一个塞满衣物的行李箱，随着稀稀落落的乘客下了车。

青林镇汽车站比记忆中更加破败。墙壁上的白漆剥落得斑斑驳驳，候车室里只有几个老人坐在长椅上打盹。陈志远走出车站，六月的阳光灼热刺眼，他眯起眼睛，看到不远处停着几辆三轮摩托车。

"去黑水村多少钱？"他问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司机。

司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二十。你是...老陈家的志远？"

陈志远愣了一下，点点头。在这个闭塞的山村，谁家有个大学生都是了不得的事情，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都认不出来了，城里待久了就是不一样。"司机热情地帮他放行李，"你二叔前天还说起你呢，说你要回来了。"

三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陈志远紧紧抓住车栏，胃里翻江倒海。两年没回来了，这条路比他记忆中的更加难走。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远处是层叠的山峦，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泽。

黑水村因村后的黑水潭得名。潭水幽深不见底，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季也冰冷刺骨。村里老人常说，那潭底住着不干净的东西，小孩子都被严厉禁止靠近。

三轮车在村口停下，陈志远付了钱，拖着行李往村里走。黑水村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坳里，青砖灰瓦的老屋错落有致。正值农忙时节，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树荫下。

陈家的老屋在村子东头，是栋两层的老式砖房。门前有棵大槐树，树下放着几把竹椅。陈志远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二婶，是我，志远。"他放下行李，走向厨房。

林秀芬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正在摘的青菜。她比陈志远记忆中更加丰腴了，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哎呀，志远回来了！"林秀芬惊喜地放下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你二叔下地去了，晚上才回来。饿了吧？我给你下碗面。"

陈志远有些局促地站在厨房门口："不用麻烦，二婶。我...我就是回来住段时间。"

林秀芬麻利地生火、烧水，动作行云流水。她背对着陈志远，腰肢随着动作轻轻摆动。陈志远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却注意到她褂子下摆随着动作偶尔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

"城里不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林秀芬一边下面一边问。

陈志远喉咙发紧："就是...想回来休息休息。"

林秀芬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失恋了吧？年轻人嘛，正常。"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厨房里亮得惊人，像是能看透人心。陈志远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借口收拾行李逃也似地上了楼。

他的房间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多了层薄灰。陈志远放下行李，瘫坐在木板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窗外槐树的影子投在天花板上，随风轻轻摇曳，像是一双双舞动的手。

楼下传来林秀芬哼唱的小调，婉转动听，却莫名带着一丝哀伤。陈志远闭上眼睛，女友李雯背叛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他猛地坐起身，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却发现村里根本没有网络。

"操！"他狠狠捶了下床板。

傍晚时分，二叔陈德福回来了。他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手上布满老茧。见到陈志远，他只是点点头，问了句"回来了"，便再没多说。

晚饭很简单，青菜、腊肉和自家腌的咸菜。陈志远没什么胃口，机械地扒着饭。二叔喝着自己酿的米酒，不时和林秀芬说些田里的事。林秀芬则时不时给陈志远夹菜，眼神温柔得让他坐立不安。

"志远回来住多久？"二叔突然问。

"我...还没想好。"陈志远低声回答。

二叔哼了一声："城里待不下去了？读书读傻了？"

"德福！"林秀芬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孩子刚回来，你少说两句。"

饭后，陈志远主动帮忙洗碗。厨房里只有他和林秀芬两人，气氛微妙而尴尬。林秀芬站在他身旁擦碗，两人手臂偶尔相碰，带来一阵战栗。

"你二叔就那样，别往心里去。"林秀芬轻声说，"住多久都行，这里是你家。"

陈志远点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水龙头流出的水冰凉刺骨，却浇不灭他体内莫名燃起的火焰。

夜深了，陈志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银白的光斑。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夜静得可怕。

楼下传来隐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声走动。陈志远竖起耳朵，听到二叔的鼾声和林秀芬轻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楼梯口停住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上楼。

陈志远的心跳加速，手心沁出汗水。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远去，楼下恢复了平静。他长舒一口气，却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窗外，黑水潭的方向传来一阵模糊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中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