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天刚蒙蒙亮，村里就响起了锣声。这是召集村民议事的信号。陈志远从草垛的缝隙中窥视，看到村民们三三两两往祠堂走去，个个面色凝重。
祠堂前的空地上，二叔站在中央，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村长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和二叔低声交谈。几个村中长辈围坐在一起，神情严肃。
"都到齐了吧？"村长环视西周，"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为了陈德福家的事。他媳妇林秀芬不守妇道，勾引自家侄子，按咱们村的规矩，该怎么处置？"
人群中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大声说："按老规矩，浸猪笼！"
"对，浸猪笼！"几个村民附和道。
陈志远浑身发抖，浸猪笼——这个只在老人们吓唬小孩时听过的恐怖刑罚，竟然真的要实施？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德福，你怎么说？"村长问。
二叔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按规矩办。"
"那志远那小子呢？"有人问。
"他年轻不懂事，被那贱人勾引。"二叔的声音冰冷，"赶出村子，永远不许回来。"
村长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德福，你去把林秀芬带来。其他人准备猪笼。"
人群散开，各自去准备。陈志远蜷缩在草垛里，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想救林秀芬，却又害怕被抓住。懦弱和恐惧让他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再次聚集。陈志远透过缝隙看到几个村民抬着一个竹编的大猪笼走来，林秀芬被反绑着双手，由二叔拖着走来。
她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头发散乱，脸上有淤青，但神情异常平静。当被推到祠堂前跪下时，她甚至抬头环视西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林秀芬，你可知罪？"村长厉声问。
"知罪。"林秀芬声音清晰，"我勾引陈志远，与他通奸。一切罪责在我，与他无关。"
陈志远的心揪紧了，她仍在保护他。
"按村规，浸猪笼，你可服气？"
"服气。"林秀芬突然笑了，"但我死后，必化为厉鬼，纠缠黑水村每一代人。"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村长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威严："时辰到了，行刑！"
几个壮汉上前，将林秀芬塞进猪笼，又在外面捆了几道绳子。她既不挣扎也不哭喊，只是死死盯着二叔，看得他别过脸去。
"去黑水潭！"村长一声令下，村民们举着火把，抬着猪笼向村后走去。
陈志远悄悄跟在后面，保持着安全距离。他大脑一片混乱，既想救林秀芬，又害怕暴露自己。理智告诉他，现在冲出去不但救不了人，自己也会遭殃。
黑水潭在晨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水面飘着淡淡的雾气，像一层轻纱。抬猪笼的村民在潭边停下，将猪笼放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最后有什么话说？"村长问。
林秀芬在猪笼中抬起头，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停在陈志远藏身的灌木丛。她似乎看到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记住我的话。"她轻声说，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会回来的。"
村长一挥手，几个村民抬起猪笼，喊着号子荡了几下，然后猛地抛向潭心。
"噗通"一声巨响，水花西溅。猪笼迅速下沉，林秀芬的白衣在水中一闪而逝。水面泛起几圈涟漪，很快恢复了平静。
村民们沉默地站在潭边，没人说话。过了许久，村长才开口："回去吧，这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人群渐渐散去，只有二叔还站在潭边，盯着水面发呆。最后他也转身离开，背影佝偻得像老了十岁。
陈志远瘫坐在灌木丛中，泪水无声滑落。他害死了林秀芬，却懦弱地躲着不敢现身。负罪感几乎将他撕碎。
太阳升起来了，黑水潭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陈志远恍惚间看到水面下有一团白色的影子在游动，像是林秀芬的衣衫。他揉了揉眼睛，那影子又消失了。
回到村里，他发现自己的行李己经被扔在了村口。二叔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手里握着一根粗木棍。
"滚。"二叔只说了一个字，却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有力。
陈志远捡起行李，踉跄着向村外走去。背后传来二叔的声音："永远别回来，否则我亲手打死你。"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沿着山路走了很久，首到确信没人跟踪，他才瘫坐在一棵树下，放声大哭。
夜幕降临时，陈志远来到了镇上。他用身上最后的钱住进了一家破旧的小旅馆。房间狭小潮湿，床单散发着霉味，但此刻这都不重要了。
他躺在床上，眼前不断浮现林秀芬被投入黑水潭的画面。她最后那个诡异的微笑是什么意思？那句"我会回来的"是威胁还是承诺？
窗外，一轮满月悬挂在夜空中，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陈志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他站在黑水潭边，看到林秀芬从水中缓缓升起，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对他伸出手...
"志远..."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志远猛地惊醒，房间里一片漆黑。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的光斑。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置身冰窖。
"志远..."那声音又来了，近在咫尺。
他缓缓转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月光照在那人脸上，映出一张惨白浮肿的脸——是林秀芬！她的衣服还在滴水，长发黏在脸上，眼睛却亮得吓人。
"我回来了..."她伸出泡得发白的手，抚上陈志远的脸，"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