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冰冷的触感，带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粗暴地塞满了肖清的整个意识。他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红，像是打翻了的劣质颜料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在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喉咙里全是那股挥之不去的腥甜。

混乱的记忆碎片猛地扎进脑海：刺耳的刹车声撕裂空气，尖锐得能划破耳膜。一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孤零零地站在马路中央，手里攥着个掉了漆的塑料风车，小脸煞白，完全被疾驰而来的货车那庞大的黑影吓呆了。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他完全是凭着本能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把那小小的身体猛地推开。然后，就是一片混乱的翻滚，骨头碎裂的脆响，还有……身体重重砸落在地时，那瞬间吞噬一切的剧痛和黑暗。

“呃……” 肖清试图转动一下脖子，立刻被颈骨传来的抗议激得倒抽一口凉气。他模糊地看到自己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光，是那个他一首戴着的、据说是地摊上淘来的旧项链？坠子像朵半开不开的花，灰扑扑的，毫不起眼。此刻，它却紧贴着他被血浸透的T恤，发出一圈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光芒正贪婪地吮吸着他伤口里涌出的温热血液。

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仿佛来自宇宙深渊的吸力猛地攫住了他。意识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揉碎，然后朝着一个未知的深渊飞速坠落、旋转。最后一点清晰的念头是：妈的，老子这辈子……真就这么交代了？

……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又像是只打了个盹儿。意识重新凝聚的瞬间，肖清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瞬间淹没。

身体不对劲！

很轻，轻飘飘的，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陷在一堆极其柔软顺滑的织物里。胸前沉甸甸的，压得他……不，是她？呼吸有些困难。下意识地抬手想揉揉发闷的胸口，手指却触碰到一片温软滑腻的肌肤。这触感陌生得让她头皮发麻！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也不是冰冷潮湿的柏油马路。头顶是层层叠叠的、带着精美木雕花纹的床顶承尘，垂下的帐幔是某种流光溢彩的烟霞色薄纱，在昏暗的光线下兀自流动着微弱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像是某种昂贵的香料燃烧后的余烬，又混杂着淡淡的草药苦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置身于原始森林深处的清新木气。

这是哪儿？拍古装剧的片场？谁把他弄这儿来了？还给他换了身……女装？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异常沉重笨拙，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那么陌生而滞涩。她低头，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自己身上。映入眼帘的是一身水蓝色的绫罗裙装，层层叠叠，繁复得让她眼晕。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纤细得不可思议的手腕，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隐隐能看到下面青色的细小血管。最让她魂飞魄散的是，胸前那被精致衣料包裹着的、绝对不属于男性的、起伏的弧度！

“啊——！”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这声音！清亮、娇脆，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和此刻浓得化不开的惊恐，完完全全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不是他的！绝对不是他肖清那略显低沉的嗓音！

这声尖叫像是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某种凝滞。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混乱、懵懂、充满孩童般幼稚视角的画面，蛮横地挤进她的脑海，撕扯着她的意识。

“清儿小姐，慢点跑！当心摔着！” 一个模糊的妇人焦急的声音。

“嘻嘻…花花…蝴蝶…” 傻乎乎的笑声，还有追逐着花园里蝴蝶时那种单纯的快乐。

“唉…可怜的孩子…魂魄不全…” 一个苍老而充满怜惜的叹息，隐隐约约。

“娘亲…娘亲抱抱…” 对着某个面容模糊却气息温柔的女子，伸出小手的渴望。

更多破碎的画面纷至沓来：被人偷偷指指点点、同龄孩童带着恶意的哄笑和模仿、独自蹲在角落玩泥巴的孤寂、对任何稍微复杂事物的茫然无措……这些记忆碎片都蒙着一层厚厚的、智力低下的灰翳，视角懵懂而混乱，充满了孩童般无法理解世界的困惑和对外界隐隐的恐惧。这就是这具身体原本主人——一个名叫萧清儿的、痴傻了近十六年的女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