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罗盘震颤之夜

铜罗盘在掌心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林砚猛地睁开眼，后颈的冷汗顺着道袍衣领往下滑。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青白，床头的罗盘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时针飞转，撞得青铜盘叮叮作响。

这是第七个相同的噩梦。梦里那座爬满青苔的古宅总在暴雨中浮现，朱漆剥落的大门吱呀洞开，穿嫁衣的女子垂着惨白的手从门里飘出来，脖颈的红绸深深勒进血肉，像是要把头颅整个扯下来。而每次惊醒，罗盘都会出现新的裂痕——此刻盘面上蛛网似的纹路，己经快蔓延到边缘的天干地支。

"哐当！"

楼下风水馆的铜铃突然炸响，林砚抄起枕边的桃木剑翻身下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正好照见站在楼梯口的人。那是个抱着黑猫的年轻女孩，黑裙下摆还沾着泥点，琥珀色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微光，像是两团跳动的鬼火。

"林先生这剑，是要劈死客人？"女孩轻笑一声，怀里的黑猫突然炸毛，弓着背发出嘶鸣。林砚这才发现，她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团青灰色的影子——那是张扭曲的男人脸，正是他失踪三天的师兄！

桃木剑瞬间出鞘，剑气却在触及女孩衣角时被无形屏障弹开。女孩指尖划过罗盘，本就脆弱的裂纹竟像活过来似的疯狂生长，"有人出高价，要买你这只厉鬼。"她话音未落，青影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吼，化作黑雾撞碎了窗纸。

林砚闻到刺鼻的腐臭，那是尸体浸泡在阴水里的味道。女孩不慌不忙摸出张符纸，朱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芒："左三右七，定！"黑雾在符火中凝结成半透明的人形，师兄空洞的眼窝里伸出猩红丝线，首首缠向女孩手腕。

"苏清鸢！你果然还活着......"破碎的声音混着血水喷在墙上，林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记得师兄最后一条短信："别去槐树镇，那里的槐树......"后面的字被血渍糊住了。

女孩——苏清鸢利落地扯断丝线，符纸化作火焰将青影烧成飞灰。她甩了甩被灼伤的手指，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檀木盒："用这个换你帮我。"盒中躺着半块血玉，表面暗红的纹路竟与罗盘上的裂痕完美契合，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成了两半。

窗外惊雷炸响，林砚盯着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突然想起梦里嫁衣女子脖颈的勒痕。而苏清鸢正把玩着他的罗盘，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林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镇宅罗盘，反而成了厉鬼的容器？"

这话像根钢针扎进心脏。林砚记得父亲临终前把罗盘塞给他时，掌心的血顺着裂纹渗进盘体。从那之后，原本能驱邪避凶的法器，就总在月圆之夜发出呜咽般的嗡鸣。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砚后退半步，却踩到一滩黏腻的液体。低头看去，地板上不知何时蔓延开暗褐色的水迹，正以他为中心聚成个扭曲的八卦图。苏清鸢的黑猫突然跃到他肩头，利爪深深陷进皮肉，猫眼首首盯着他身后。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林砚缓缓转身。月光里，无数惨白的手从墙皮剥落的裂缝里伸出来，指甲缝里还嵌着新鲜的泥土。领头的女人穿着褪色的嫁衣，红绸一端系在房梁上，另一端缠绕在苏清鸢的脖颈，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

"因为它们来了。"苏清鸢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手腕翻转，掌心浮现出与血玉相同的纹路。林砚突然发现，罗盘裂痕中渗出的血珠，正顺着纹路流向苏清鸢，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桃木剑自动发出清鸣，林砚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符血溅在墙上的瞬间，那些鬼手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黑雾钻进地板缝隙。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罗盘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苏醒。

"槐树镇，三十年前死过七十二人。"苏清鸢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沫，黑猫蹲在她肩头，尾巴一下下扫过她颈间的红痕，"每到月圆之夜，镇口的槐树就会开花，结出的不是槐花，是人的指甲。"

林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想起师兄短信里被血渍覆盖的内容。苏清鸢打开手机，屏幕上是张照片：焦黑的槐树枝桠间，密密麻麻挂着成串的指甲，在风中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不停叩门。

"你师兄最后去的地方，就是槐树镇。"苏清鸢将檀木盒塞进他手里，血玉贴着皮肤传来灼烫的温度，"而这些东西，要的不是他的命——"她突然凑近，林砚闻到她发间混着雪松香的血腥味，"是你的血。"

窗外传来婴儿尖锐的啼哭，罗盘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林砚在强光中看见苏清鸢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墙上，那分明是个被红绸吊在槐树上的轮廓。等他再睁眼，女孩己经退到门口，黑猫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瘆人。

"明日辰时，我在城西渡口等你。"她的声音混着雨点击打瓦片的声响，"带上罗盘和血玉。如果不想你的师兄魂飞魄散，最好别迟到。"

铜铃再次摇晃，等林砚追出去，巷子里只剩积水倒映的破碎月光。他握紧手中的血玉，发现指缝间不知何时渗出了血珠，正沿着纹路勾勒出半个模糊的"死"字。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的梆子声格外悠长，像是某种诡异的招魂曲。

回到房间，林砚将罗盘和血玉放在供桌上。烛光下，两块碎片贴合的瞬间，盘面上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卦象——离卦在下，坎卦在上，水火未济。这是大凶之兆，预示着阴阳失衡，诸事不顺。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卦象中心隐约显现出一张人脸，正是苏清鸢的模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林砚站在窗前，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槐树影子。他想起苏清鸢颈间的红痕，想起师兄被血丝缠绕的眼睛，想起梦里嫁衣女子滴落的血泪。作为风水先生，他见过太多生死，但这一次，他有种预感——自己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比想象中更恐怖的轮回。

而他，或许就是解开这个轮回的关键，也是注定要被吞噬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