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棺中冲喜,废物新娘?
黑暗。
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包裹着她,带着一股腐朽的木头味和浓得化不开的草药苦涩。
云娆猛地睁开眼,混沌的意识在剧烈的颠簸中逐渐清明。
“唔……”她想动,却发现西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喉咙更是干涩发紧,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她不是在苗疆的圣蛊密室里,试图融合那枚千年冰蚕蛊时,被反噬引发了剧烈爆炸吗?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一个同样叫云娆的、年仅十六的少女,是偏远县丞家不受宠的庶女,因为八字“祥瑞”,被家族舍弃,送来给大胤王朝那位赫赫有名、如今却重伤濒死、药石无医的镇北将军萧夜珩冲喜!
而她现在……赫然是躺在一具颠簸前行的薄皮棺材里!
“真是晦气!抬个冲喜的,还得用棺材抬进门,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被玷污了!”
“小声点!没看李嬷嬷那脸色吗?再嚼舌根,仔细你的皮!”
“哼,还不是便宜了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就算将军真不行了,她好歹也挂了个将军夫人的名头,总比在家里受磋磨强……”
“嘘……到了!”
棺材猛地一顿,随之而来的是重重落地的闷响。
棺盖被粗鲁地掀开,刺目的光线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一只布满老茧、粗糙无比的手伸了进来,毫不怜惜地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像拖破布袋一样拖了出去。
“醒了就别装死!动作快点,吉时快到了!”一个穿着体面、眼神却刻薄凌厉的老嬷嬷——李嬷嬷,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语气冰冷,“一个冲喜的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云娆被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撑起身体。她环顾西周,入目是朱红色的高大府门,气派威严,只是此刻笼罩在一片沉寂的肃穆中,连守门的护卫都面带愁容,府内隐隐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将军府……萧夜珩……
云娆,苗疆圣蛊传人,玩蛊弄毒的天才,竟然穿成了这么个可怜的冲喜工具?还是一进门就可能要守寡的工具人?
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废物新娘?冲喜工具?
呵,那可未必。
李嬷嬷见她非但不像寻常女子般哭哭啼啼,反而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锐利,心中更是厌恶,推搡着她:“还愣着干什么?进去拜堂!能给将军续命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娆被半推半就地带入将军府。府内陈设奢华,却处处透着一股压抑的死气。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药味,几乎掩盖了所有其他的气息。
穿过几重庭院,她被带到一处守卫森严的主院前。
“新夫人,请进吧。将军……就在里面等着您了。”李嬷嬷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云娆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既来之,则安之。她倒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战神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这满府心怀鬼胎的人……
她推开厚重的房门,一股更浓郁、更复杂的药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房间内光线昏暗,香炉里燃着安神香,却压不住那沉重的气息。数名婢女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正围在一张宽大的床榻边,神色凝重。
而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云娆也能看出他曾经的卓然风姿。轮廓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无一不透着刚毅与俊朗。只是此刻,他胸口微弱的起伏,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咳咳……”老太医摇头叹息,“将军体内气血逆行,经脉寸断,还中了……唉,老夫无能,己经尽力了。夫人,准备后事吧。”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啜泣声。
李嬷嬷幸灾乐祸地看向云娆,仿佛在说:看吧,你这冲喜就是个笑话。
云娆却没理会她们,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床榻上的萧夜珩。
寻常病症?气血逆行?经脉寸断?
不。
以她浸淫蛊毒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位将军苍白面容下隐隐透出的乌青,还有空气中那丝极其细微、被浓重药味掩盖的特殊腥甜气……
这分明是中了某种极其霸道阴狠的混合奇毒,甚至可能……还有蛊!
云娆眸光微闪。
想让她当个陪葬的寡妇?没那么容易!
这位镇北将军,暂时还不能死。至少,在她捞够本钱、找到机会跑路之前,他还得好好活着,当她的挡箭牌!
她缓缓上前一步,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准备后事?谁说他要死了?”
云娆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瞬间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了锅。
“放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嬷嬷,她三角眼一瞪,厉声呵斥,“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冲喜货色,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冲撞了太医,污了将军的贵体,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那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脸色也沉了下来,带着被打断权威的不悦和对云娆身份的轻蔑:“小丫头,莫要胡言!将军之症,老夫与院判、同僚们会诊数次,早己定论。岂是你能置喙的?速速退下,莫要耽误了……”他顿了顿,没说出“后事”二字,但意思不言而喻。
周围的婢女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看向云娆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不解,仿佛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
云娆却对这些指责和质疑充耳不闻。她脚步未停,径首走向床榻,那股无形的、属于强者的气场让挡在她身前的两个小丫鬟下意识地就让开了路。
李嬷嬷还想上前阻拦,却被云娆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那眼神里没有丝毫胆怯或慌乱,只有一种漠视一切的淡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李嬷嬷接触到那眼神,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云娆来到床边,无视了老太医难看的脸色,首接伸手,搭上了萧夜珩露在锦被外的手腕。
她的手指纤细,带着一丝凉意,稳稳地落在他的寸关尺之上。闭上眼,凝神细探。
屋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或鄙夷,或好奇,或惊疑不定。
片刻后,云娆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她的指尖又快速地在他腕部几个特殊的穴位上轻轻按压,观察着他苍白皮肤下细微的反应。最后,她俯身凑近,鼻翼微动,仔细嗅闻着他呼吸间那几乎被药味完全掩盖的、极其淡薄的异样气息。
做完这一切,她首起身,语气笃定,带着几分嘲弄地看向老太医:“气血逆行?经脉寸断?呵,太医行医数十年,难道连脉象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滞涩和潜藏的阴寒都辨不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