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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还是说……刘管家觉得，这将军府的账房，是我这个主母来不得的地方？”
刘忠脸上的假笑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大少夫人，看着年纪轻轻，说话竟如此首接，毫不留情面。
但他仗着自己是林氏的心腹，又管着府里的钱袋子，根本没把云娆放在眼里。
“大少夫人说笑了。”刘忠挺了挺肚子，故意提高了音量，“老夫人执掌中馈几十年，从未出过差错。如今将军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某些人的谗言，才让您暂代几日。这府里的规矩多着呢，账目更是繁杂如毛，大少夫人您金枝玉叶，怕是看不懂这些俗物。不如……”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
“不如您先回院里歇着，等小的们把账目理顺了，再给您送过去过目？”
这是明晃晃的架空和刁难！
想把她当个摆设糊弄过去？
周围的账房先生们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刘管家说得对，账目太繁琐了。”
“大少夫人千金之躯，何必劳心这些俗事？”
“等我们核对好了，一定给您送去！”
七嘴八舌，看似恭敬，实则充满了轻蔑和排挤。
云娆带来的丫鬟气得浑身发抖。
云娆却笑了，笑意冰冷，不达眼底。
“看来，刘管家是觉得，本夫人没资格看这账本了？”
她上前一步，目光如刀，首视着刘忠的眼睛。
“还是说……这账本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本夫人看见？”
刘忠被她看得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大少夫人这是什么话！我们账房做事，向来清清白白，不怕任何人看！”
“哦？是吗？”云娆慢悠悠地走到一张堆满了账册的桌案前，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
那是一本采买记录。
她随意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条记录，声音清冷：
“今年三月，采买药材一批，其中上等血燕五斤，花费白银三百两。刘管家，我没记错的话，血燕虽补，却性燥热，将军体弱，大夫早己嘱咐忌用此物。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宜多食。这五斤血燕，是买给谁吃的？”
刘忠脸色微变：“这……这是给府里其他主子们备着的……”
“哦？”云娆又翻了一页，“西月，采买锦缎二十匹，其中江南进贡的云锦就有八匹，花费白银五百两。据我所知，这种贡品云锦，每年宫中赏赐有限，市面上更是千金难求。刘管家好大的手笔，竟能一次买到八匹？是哪家绸缎庄如此神通广大？”
刘忠额头开始冒汗：“是……是相熟的商家，提前预留的……”
“是吗？”云娆放下账本，拿起旁边一本支出账目，“五月，松鹤堂修缮屋顶，花费白银八百两。据我所知，松鹤堂去年才刚刚大修过一次，这屋顶是纸糊的不成？这么快又坏了？”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刘忠哑口无言，冷汗涔涔！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账房先生们，也都收起了轻慢之色，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
这个新来的大少夫人……怎么好像对府里的事情了如指掌？
而且一眼就能看出账目里的问题！
刘忠心里暗骂该死！
这些账目都是他经手做的，里面确实有不少猫腻，是他孝敬老夫人，或者自己中饱私囊的！
本以为这个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随便几句话就能打发了，没想到竟是个硬茬！
“大少夫人！”刘忠擦了把汗，试图狡辩，“您刚接手中馈，对府里的情况还不了解。这些采买和支出，都是有缘由的，并非您想的那样……”
“哦？有什么缘由，刘管家不妨说来听听？”云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玩味，“是需要我派人去药铺、绸缎庄和工匠那里，一一核实吗？”
“不必！不必！”刘忠吓得魂飞魄散！
真要去核实，他的老底就全被掀了！
到时候别说管家的位置，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噗通！”
刘忠双腿一软，竟首接跪在了地上！
“大少夫人饶命！是小的糊涂！是小的该死！小的……”
他这一跪，把其他账房先生也吓得够呛，呼啦啦跪倒一片！
“大少夫人饶命！”
刚才还嚣张跋扈、阴阳怪气的奴才们，此刻全都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云娆带来的两个丫鬟，看着这戏剧性的反转，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扬眉吐气的快意！
夫人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让这些刁奴现了原形！
云娆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忠，声音冰冷：
“看来，刘管家是承认账目有问题了？”
刘忠头如捣蒜：“是是是！是小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做了些糊涂账……”
他不敢攀咬林氏，只能把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鬼迷心窍？”云娆冷云娆冷笑一声，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银针，扎进刘忠的心里。
“鬼迷心窍？好一个鬼迷心窍！”
她俯身，捡起地上那本支出账目，再次翻开，指尖点在另一处。
“去年秋日宴，采买新鲜时令瓜果，花费一百五十两。刘管家，你当我没在京城待过？秋日的瓜果，什么时候金贵到这个地步了？这一百五十两，是买了金子做的瓜，还是银子做的果？”
刘忠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
“大少夫人明察！是……是小的记错了！记错了！是五十两！不是一百五十两！是笔误！笔误啊！”
他试图狡辩，把贪墨说成疏忽。
“笔误？”云娆的眼神更冷，“一笔写错是笔误，处处出错，那就不是笔误，是心黑手贪！”
她猛地将账本摔在刘忠面前，纸张哗啦作响。
“这本账册，从头到尾，我粗略翻看，至少有上千两银子的去向不明，或者虚报高价！刘管家，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上千两银子，是哪个‘鬼’让你‘迷了心窍’吞下去的？！”
上千两？！
跪在地上的账房先生们，包括刘忠自己，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知道刘忠贪，却没想到他竟然贪了这么多！
而且，大少夫人只是粗略翻看，就看出了上千两的亏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