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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里的篝火还没完全熄灭，陆昭蹲在医疗帐篷外的小马扎上，看老周用竹片给她固定肋骨。
沈烬的军大衣裹在她肩头，带着他身上那种硝烟混着松木香的味道，把后颈那圈因共生菌躁动而泛红的皮肤捂得暖烘烘的。
"疼吗？"老周的手顿了顿。
陆昭咬着牙摇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营地中央扫。
沈烬站在那堆军部探子的尸体旁，老赵正用匕首挑开他们衣领——不出所料，锁骨下方都纹着银鹰图腾，军部特勤队的标记。
"小陆啊。"老周突然压低声音，"昨儿沈指挥抱着你冲进帐篷时，那脸色白得跟雪似的。
我给他处理肩上的枪伤，他盯着你喘气的样子，活像怕下一秒你就断气了。"
陆昭的耳尖发烫，刚要回嘴，就见韩雪抱着巡逻任务单从物资库走出来。
那姑娘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皮靴踩得碎石子咔嗒响，路过她身边时故意用膝盖撞了撞小马扎："陆昭，今晚后半夜巡逻，跟我一组。"
"凭什么？"老周把药棉往托盘里一摔，"她肋骨断了一根，队规里写着伤员不安排外勤！"
韩雪冷笑一声，指节敲了敲任务单上的签名栏："沈指挥批的。"她弯腰凑近陆昭，眼尾挑得老高，"还是说...你怕黑？"
陆昭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
后颈的共生菌突然轻轻颤了颤，像在回应什么。
她想起沈烬昨晚说的"有根了"，喉结动了动："几点？"
"亥时三刻，东三区废墟巷口。"韩雪甩下这句话，军靴碾过地上的血渍，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周还在絮絮叨叨骂娘，陆昭却摸了摸脖子上的军牌——那是沈烬在地铁站硬给她戴上的，说是"方便找尸体"。
此刻金属贴着皮肤，烫得像团小火苗。
亥时三刻的风裹着铁锈味。
陆昭裹紧外套站在巷口，听着韩雪的战术靴在身后敲出不耐烦的节奏。
废墟里的月光被碎玻璃割得七零八落，她盯着前方斑驳的墙面，后颈的灼烧感突然顺着脊椎窜上来。
"停。"她抬手。
"又怎么了？"韩雪的手电光束猛地扫过来，"装神弄鬼——"
"前方三百米，有人。"陆昭打断她，瞳孔微微收缩。
共生菌在体内翻涌，像有无数根丝线穿透黑暗，缠上了那几个蜷缩在废弃便利店后的身影。
"你当自己是丧尸雷达？"韩雪嗤笑，端起突击步枪就往前走，"军部探子早被沈指挥清干净了，要真有——"
破空声比话音更快。
麻醉弩箭擦着韩雪的耳尖钉进墙里，她踉跄着撞翻一堆生锈的油桶。
陆昭拽着她往水泥墩后躲，看清了便利店门口晃出的银鹰臂章——又是军部的人，至少五个，手里的弩箭闪着幽蓝的光。
"目标是你！"韩雪捂着火辣辣的耳朵，额角渗出血，"他们只朝你射箭！"
陆昭的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
共生菌在皮肤下蠕动，她能清晰感知到每个敌人的位置：左二呼吸急促，右一手指在弩机上发抖，中间那个...那个的颈动脉跳得跟打鼓似的。
一支弩箭擦过她的发梢。
陆昭突然扑出去，犬齿刺破左二的手腕。
鲜血混着铁锈味涌进嘴里，潮水般的信息瞬间灌进脑子——他的恐惧，他的任务，他对军部的不甘。
"不...不要控制我..."那男人跪下来，瞳孔涣散，"共生菌...你居然能..."
"韩雪！"陆昭反手把他推向冲过来的同伴，"往他们腿上打！"
突击步枪的轰鸣响起时，沈烬的身影从巷口的阴影里冲出来。
他端着改装过的霰弹枪，枪托砸在右一的后颈上，余光瞥见陆昭正抓着那名探子的手腕，对方的动作竟跟着她的手势在变。
"撤！"沈烬拽住陆昭的胳膊，子弹擦着他的帽檐飞过，"医疗帐篷有急救包！"
陆昭跟着他跑，耳边是风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实验室，研究员用电流刺激她的后颈，骂她"失败品连控制丧尸都做不到"。
可现在，她能清晰感知到沈烬手掌的温度，感知到他因为担忧而加速的心跳，甚至...感知到自己不再发抖的双手。
"我以为我会害怕。"她喘着气说，"可现在...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沈烬的手指在她手腕上收紧。
他没说话，只是把她护在身后，首到营地的探照灯照亮他们沾满血污的衣角。
医疗帐篷里，老周一边给韩雪处理耳后伤口，一边瞪着陆昭："你这丫头不要命了？
那弩箭淬了麻药，沾点皮都得躺三天！"
陆昭盯着自己手背上的抓痕，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刚才的事？"
沈烬正用酒精棉给她擦伤口，动作顿了顿："因为你己经告诉我答案了。"
"什么？"
"你看我的眼神。"他低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在说...你终于能保护自己了。"
陆昭的鼻子突然发酸。
她抬手揪住他的衣领，把脸埋进他肩窝："沈烬，你真是个混蛋，总能猜中我想说什么。"
"那就继续让我猜下去。"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受了惊的小兽。
夜很深了，陆昭躺在自己的帐篷里，盯着头顶的帆布。
后颈的灼烧感早就退了，可心跳还是快得不正常。
她摸出沈烬给的热水杯，杯壁还有余温。
帐篷门帘被掀开时，她猛地坐起来。
沈烬抱着条毯子站在月光里，军大衣没系扣子，露出锁骨下方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三年前军部背叛时留下的弹伤。
"睡不着？"他问。
陆昭点头，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衣角："今晚...陪我一会儿。"
沈烬没说话，在她床边坐下。
他的体温透过棉布衣料传过来，手掌落在她发顶，一下一下地拍着。
陆昭闭着眼，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三年来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裂开了条缝。
她睡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被人抱着，真的不会做噩梦。
清晨的阳光透过帐篷缝隙照进来时，沈烬低头看了眼手腕。
那里多了枚浅浅的牙印，像朵开在皮肤上的小玫瑰。
他伸手碰了碰，睡在身边的姑娘皱了皱眉，往他怀里拱了拱。
"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放手了。"他低声说，嘴角微微扬起。
陆昭在睡梦中呢喃了句什么，睫毛颤得像蝴蝶。
沈烬没听清，但他知道——有些秘密，该在梦里浮出水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