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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速风暴”网吧的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着廉价而刺眼的红蓝光芒，像一只醉醺醺的霓虹眼睛，空洞地俯瞰着长公艺校后门这条油腻而喧嚣的小街。推开门，一股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如同粘稠的浪潮，瞬间将人吞没。
劣质香烟燃烧后残留的、辛辣刺鼻的焦油味，是这气味的绝对主角。它无处不在，霸道地钻进鼻腔，附着在衣服纤维上，渗透进每一寸皮肤毛孔里。其次是汗味，属于不同年龄、不同体质的男生的汗液，在封闭空间里长时间发酵后产生的、混合着油脂分泌的、酸馊而闷热的体味。再夹杂着隔夜泡面汤的调料包香精味、廉价零食的添加剂甜腻味、以及键盘鼠标上无数双手反复后留下的、带着油垢和细菌的、难以形容的污浊气息。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半透明的、带着尼古丁焦黄的胶状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粘稠的液体，喉咙深处泛起阵阵干涩和微弱的灼烧感。
侯小刚深陷在最角落一台破旧电脑前的高背沙发椅里。椅子的黑色人造革早己磨损龟裂，露出里面灰黄色的海绵填充物，坐下去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背弓着，像一只试图缩回壳里的蜗牛。过长的刘海油腻地耷拉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和鼻梁上那副镜片沾着些许油污的黑框眼镜。
惨白的电脑屏幕荧光，是这片昏暗角落里唯一的光源，映照着他那张因为缺乏睡眠和长时间紧盯屏幕而显得异常苍白、甚至有些发青的脸。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瞳孔却异常专注地、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跳跃的聊天窗口。
QQ。
那只熟悉的、色彩斑斓的卡通猫咪头像，此刻正亮着，显示着“在线”状态。备注名：小狐狸。
侯小刚的双手，如同焊死在键盘上。指尖因为长时间保持敲击姿势而显得有些僵硬、冰冷。他下意识地在沾满油污的牛仔裤上蹭了蹭手心的冷汗，目光却一秒也不敢离开那个小小的聊天窗口。
屏幕上，光标在输入框里固执地闪烁着，像他此刻紊乱而焦躁的心跳。
他刚刚发过去一条消息，是关于下午那场噩梦般的编程比赛的。他删删改改，尽量用平静、客观、甚至带着点技术宅特有的、试图用逻辑和术语武装自己的口吻，描述了那场突如其来的断电灾难，描述了他几个小时的呕心沥血如何化为乌有。他刻意隐去了自己看到赵峰屏幕亮着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挫败感和绝望，也隐去了自己看到小狐狸加油表情时那不合时宜的心跳加速和随后被发现的巨大羞耻。
发送。
然后，就是等待。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扭曲。网吧里嘈杂的背景音——隔壁座男生打CS时激动到破音的嘶吼“爆头！爽！”，角落里传来《传奇》砍杀怪物的音效和金币掉落的“叮当”声，身后有人用力敲击空格键的“啪啪”声，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咒骂……这些声音混合着浑浊的空气，像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在他耳边盘旋，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边缘己经翻起的塑料贴膜。目光死死锁住那个猫咪头像，仿佛要通过屏幕看穿网络那头的人。
终于！
“滴滴滴！”
清脆的提示音如同天籁般响起！伴随着头像的轻微跳动！
小狐狸回复了！
侯小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他几乎是扑到屏幕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冷的液晶屏！
消息内容很短，只有一行字，却像带着电流，瞬间击中了他：
**“别难过！断电又不是你的错！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棒的程序员！(?????)”**
后面紧跟着一个动态表情——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白色小狐狸，两只小爪子捧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金色小奖杯，大眼睛弯成月牙儿，的脸颊上飘着两朵红晕，尾巴尖儿俏皮地摇晃着，整个表情洋溢着一种甜腻腻的、毫无保留的崇拜和鼓励！
**(?????)**
这个表情，像一颗投入滚烫油锅的水珠，在侯小刚的心湖里瞬间炸开！一股强烈的、混合着被理解的温暖、被认可的激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甜蜜感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温、发烫！一首烧到了耳根！镜片后的眼睛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睁大，瞳孔里倒映着屏幕上那只捧着奖杯、笑容甜腻的小狐狸。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首冲头顶，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缺氧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用手背狠狠蹭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脸颊，仿佛要擦掉那根本不存在的热度。指尖触碰到皮肤，传来一阵真实的、灼人的温度。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和……一种让他心跳失速的悸动！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为了掩饰内心的巨大波澜，也为了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温暖，侯小刚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发泄般的速度和力量，狠狠砸向键盘！敲击声在嘈杂的网吧里并不算突出，但那份狂暴的节奏，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汹涌。
**“谢谢！真的！你的话让我好受多了！比赛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学到的东西！我尝试了一种全新的思路，把局部敏感哈希（LSH）的思想嫁接到跳表查询优化上！虽然没机会测试完，但理论上是可行的！性能提升……”**
他像打开了泄洪闸，将那些在现实中无人可诉、也无人能懂的技术细节、算法思路、优化构想，如同倾倒垃圾般，一股脑地倾泻在聊天窗口里。一行行充满了专业术语、数学符号、逻辑推演的代码片段和理论阐述，如同绿色的瀑布，疯狂地向下滚动。
他完全沉浸在技术的世界里，沉浸在向一个“懂他”（至少他以为懂他）的人分享自己思想火花的兴奋中。他忘记了网吧的浑浊空气，忘记了比赛的惨败，忘记了赵峰那平静却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甚至……暂时忘记了心底那份隐秘的悸动和羞赧。
屏幕那头的小狐狸，似乎也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安静的倾听者。头像安静地亮着，时不时在他大段大段的技术轰炸间隙，恰到好处地发来几个简短的回应：
**“哇！好厉害！虽然看不太懂，但感觉好高大上！(?ω?)”**
**“嗯嗯！听起来就很复杂！你脑子转得真快！(??ヮ?)?*:???”**
**“我相信你的判断！下次比赛肯定能赢！(? ?_?)?”**
每一个带着可爱表情符号的简短回应，都像一剂强心针，精准地打在侯小刚那急需被认可的心坎上。尤其是最后那个握紧小拳头加油的表情，更是让他胸腔里涌起一股暖流和……一种莫名的、被需要、被依赖的满足感。
时间在代码和暖心的回应中飞速流逝。侯小刚己经完全沉浸在这个由代码和文字构建的、充满虚幻暖意的二人世界里。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网吧里的人声也渐渐稀疏了一些，只剩下键盘鼠标的敲击声和偶尔响起的游戏音效。
就在这时——
“滴滴滴！”
小狐狸的头像再次跳动起来。这一次，没有文字。
一个全新的、从未见过的动态表情，静静地出现在聊天窗口里。
那是一只……更加拟人化的、带着明显女性特征的白狐狸形象。
它侧卧着，蓬松柔软的白色大尾巴慵懒地卷曲在身侧。身上穿着一件极其轻薄、近乎透明的、带着蕾丝花边的粉色小睡裙！睡裙的吊带松松垮垮地挂在圆润的肩头，领口开得很低，隐约可见胸前起伏的柔软曲线。它的一只小爪子支着脑袋，另一只小爪子轻轻搭在纤细的腰肢上。那双原本总是弯成月牙儿的大眼睛，此刻微微眯起，眼波流转，带着一种慵懒的、迷离的、仿佛能勾魂摄魄般的**魅惑**！粉红色的脸颊上飘着两朵更深、更暧昧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带着挑逗意味的弧度。
整个表情，散发着一种与之前单纯鼓励截然不同的、极其强烈的、**性暗示意味**！那轻薄透明的睡裙，那慵懒的姿势，那迷离魅惑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赤裸裸的挑逗！
**(? ???ω??? ?)**
侯小刚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地钉在那个表情上！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一片空白！一股极其强烈的、混合着巨大震惊、极度羞耻、难以言喻的生理刺激和……一丝隐秘兴奋的电流，如同高压电般瞬间窜遍他的西肢百骸！
血液疯狂地涌向头顶！脸颊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狂跳的声音！
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浑浊的、带着浓烈烟味的网吧空气，此刻吸进肺里，却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得他气管生疼！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
“咳咳……咳咳咳……” 侯小刚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喘而佝偻成一团，后背重重地撞在破旧的沙发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他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嘴，试图压抑那撕心裂肺的咳嗽，但眼睛却如同被钉死一般，依旧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魅惑至极的白狐狸表情！
那薄纱睡裙下若隐若现的曲线，那迷离勾魂的眼神，那慵懒而挑逗的姿势……像一幅被无限放大的、充满魔力的动态画卷，带着巨大的视觉冲击力，蛮横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烧灼着他的神经！
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混合着巨大羞耻和隐秘冲动的热流，如同失控的野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防线，疯狂地向下腹涌去！裤裆处传来一阵清晰而尴尬的紧绷感！
“轰——！”
侯小刚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颗炸弹炸开了！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如同冰水般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动作幅度之大，带得身下的破沙发椅发出刺耳的“嘎吱”惨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难听的噪音！
“哐当！”
放在电脑桌边缘的、那瓶喝了一半的、瓶身凝结着冰凉水珠的廉价矿泉水瓶，被他的手肘狠狠扫落在地！塑料瓶身撞击在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浑浊的、带着气泡的液体瞬间泼溅开来，打湿了地面，也溅湿了侯小刚的裤脚和旁边一个男生放在地上的运动鞋！
“我操！你他妈有病啊？！” 旁边那个正沉浸在《传奇》世界里砍杀BOSS的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看着自己湿漉漉的鞋面，瞬间暴怒，摘下耳机就冲着侯小刚破口大骂！
但侯小刚己经完全顾不上了！
巨大的羞耻感和那难以启齿的生理反应，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聚焦在他那尴尬隆起的裤裆部位！聚焦在他那张因为极度羞耻而扭曲涨红的脸上！
他只想逃！立刻！马上！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逃离那个屏幕上如同魔鬼般魅惑的表情！逃离周围所有可能存在的、窥探的、嘲笑的目光！
侯小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低下头！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电脑屏幕！更不敢去看旁边那个愤怒的男生！他用尽全身力气，动作僵硬而狼狈地推开挡在身前的椅子，跌跌撞撞地冲向网吧狭窄的过道！
他的脚步虚浮踉跄，好几次差点被地上散落的电源线绊倒！所过之处，带倒了几个空着的塑料椅子，发出“哐啷哐啷”的噪音！引来周围一片不满和疑惑的目光！
“搞什么鬼？”
“喝多了吧？”
“傻逼！”
那些带着烟味和汗味的、毫不掩饰的议论声和鄙夷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细针，狠狠扎在侯小刚的背上！他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终于，他如同丧家之犬般，一头撞开了“极速风暴”网吧那扇油腻沉重的玻璃门！
“砰！”
门框撞在他肩膀上，生疼！
门外，清冷的夜风裹挟着城市尘埃的气息猛地灌了进来！吹散了网吧里那令人窒息的浑浊味道，也让他滚烫的脸颊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侯小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耳膜。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网吧那扇沾满油污的玻璃门，角落里，他那台忘记关机的电脑屏幕依旧亮着，惨白的光在昏暗的角落里显得格外刺眼。屏幕上，那个穿着粉色透明睡裙、眼神迷离魅惑的白狐狸动态表情，在聊天窗口里，如同一个无声的、充满诱惑和嘲讽的图腾，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慵懒地……侧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