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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里的氧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离。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脊椎，他不得不扶着石壁慢慢蹲下，指尖触到那些被水浸透的符文时，突然顿住。
这些歪扭的刻痕——不是普通的玄门咒文。
他眯起眼，用舌尖抵住后槽牙强迫自己冷静，修复刀的刀柄在掌心压出红印。
三个月前修复那把唐代“松风清”古琴时，他曾见过类似的排列：琴腹内的阴刻纹，是将宫商角徵羽五音拆解成符号，按七弦十二徽的位置排布。
此刻石壁上的符文，每三个一组，刚好对应古琴的“散音”“泛音”“按音”三种发声方式。
“音律杀阵。”他低声吐出这西个字，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门外的琴音就是这时漫进来的。
先是一声低沉的“嗡”，像古寺晨钟撞在耳膜上，林昭的瞳孔猛地收缩，手忙脚乱去捂耳朵，指缝间仍漏进细碎的震颤。
第二声更急，是商调的锐响，他的太阳穴“刺”地疼了一下，手机屏幕在掌心忽明忽暗，电量条己经缩进红色区域。
第三声起了变调，宫音里混着徵音的焦灼，林昭突然想起爷爷教他辨古玉时说的话：“真正的杀器，从来不是明着来的。”
他踉跄着扑向工具包，金属扣撞在石地上发出脆响。
铜针、拓片刷、微型放大镜——摸到那根三寸长的青铜针时，他的手指终于稳了。
这是去年修复汉代编钟时，特意用残片熔铸的，针尖淬过磁，能感应声波震动。
琴音越来越密，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耳道。
林昭咬着舌尖保持清醒，用铜针在地面划出歪歪扭扭的线条：第一声对应“大弦”，第二声是“三弦”，第三声……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在某个交叉点重重一按——“是这里！”
密室的石壁发出空洞的回响。
林昭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己经彻底熄灭，手机屏幕的冷光里，他看见石壁上的符文正在随着琴音震颤，最中央那个“宫”字的刻痕里，渗出一线暗红。
“啪。”
琴音戛然而止。
通风口的月光被一片阴影遮住，林昭的后颈泛起寒意。
他慢慢转身，看见石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一个穿月白长衫的男人抱着古琴站在那里，琴弦还在微微颤动，袖口绣着的云雷纹和冷无涯如出一辙。
“程墨。”林昭的声音发涩。
他记得苏晚晴提过这个名字——武盟十二死士里最棘手的“琴杀”，能用七弦音波震碎人的心肺。
程墨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林先生好眼力，能从符文里看出五音阵。不过……”他的指甲划过三弦，一声尖锐的“铮”刺破空气，“你以为破了阵眼就能逃？”
无形的气劲裹着音波扑面而来。
林昭本能地矮身翻滚，左肩重重撞在石壁上，却在落地的瞬间将铜针狠狠扎进墙缝。
那是他刚才用铜针划出的共振点——密室的结构本就是天然的共鸣箱，铜针卡在石缝里，将音波反弹回去。
程墨的琴弦突然崩断。
他瞪大眼睛后退半步，鲜血从嘴角溢出，染脏了月白衣襟。
林昭趁机冲向石门，却在门口顿住——程墨的琴箱敞开着，里面躺着半卷泛黄的帛书，边角绣着和玉琮一样的云雷纹。
“那是……”
“走！”
一声低喝从走廊尽头传来。
林昭抬头，看见周小七正扒着楼梯扶手挥手，他身后的苏晚晴举着枪，枪口还在冒烟。
林昭这才注意到程墨脚边躺着两个黑衣守卫，喉间插着细如牛毛的钢针——是苏晚晴的“柳叶钉”。
“档案在我包里！”林昭抓起工具包冲向两人，程墨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冷先生要活的——”
“活你大爷！”周小七抄起消防栓砸过去，水泥块飞溅的瞬间，三人己经冲进安全通道。
夜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脸上时，林昭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透汗。
苏晚晴的手按在他后背上，推着他往巷口的面包车跑：“冷无涯的人封锁了周边，小七偷了辆二手车——”
“我那叫借！”周小七己经钻进驾驶座，发动机轰鸣着响起，“后备箱有急救包，昭哥你肩膀在流血！”
林昭这才感觉到左肩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衬衫被划开道口子，血正往外渗。
他摸出怀里的信笺，借着路灯的光扫了眼，又迅速塞回内袋。
苏晚晴凑过来，发梢扫过他耳垂：“刚才程墨的琴箱里……”
“玄门初代的封印手札。”林昭扯下袖子简单包扎，“冷无涯要的不是解封印的方法，是确认玉琮里的东西还在。但他不知道……”他的目光落在车窗外倒退的霓虹灯上，“我们己经有了更重要的证据。”
面包车拐上环城高速时，周小七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去哪儿？我这车可没挂牌。”
“城郊的废弃仓库。”苏晚晴翻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个号码，“我上周勘探古墓时标记过，监控早拆了，足够我们整理资料。”
林昭望着车外渐浓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着工具包的搭扣。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猎物。
面包车的远光灯刺破黑暗，前方出现一片废弃的厂房，生锈的铁门半开着，像巨兽咧开的嘴。
周小七踩下刹车，轮胎在地面擦出焦糊味。
林昭推开车门，夜风卷着铁锈味灌进来，他望着仓库里漆黑的窗口，突然想起信笺最后那句被水浸开的字迹：“九命封魂，破封者，必受九劫。”
而他们，才刚过第一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