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昭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在掌心震动起来。
是林怀瑾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晚宴嘉宾名单截图。
陈默和周雪的名字并排印在“特别嘉宾”一栏,头衔是“陈氏科技首席执行官”和“陈氏科技战略顾问”,旁边配着两人挽手的宣传照——周雪的珍珠耳坠晃得刺眼,正是沈南昭去年生日时看中却被陈默说“太招摇”的那对。
她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车窗倒映出她勾起的嘴角。
“模范情侣”?
她想起三天前陈默在安全通道里哭着求复合的模样,想起周雪在发布会上被镁光灯照得发慌的脸。
指尖在屏幕上重重划过,把照片存进“打脸素材”文件夹。
“王经理。”她拨通商场贵宾专线,声音里裹着笑,“今晚陈氏慈善晚宴的高级定制礼服,我要包场试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王经理应该在整理样衣时被惊得站首了身子。
“沈、沈太太?不,沈总!”他连称呼都改得急切,“您要试哪家?艾尔莎高级定制的当季新品刚到,我这就让人清场……”
“所有。”沈南昭转动车钥匙,引擎轰鸣声盖过他的抽气声,“从顶楼高级定制区到地下二层设计师工作室,今晚我要试穿所有能穿去晚宴的限量款。”
半小时后,沈南昭踩着细高跟踏进商场侧门。
王经理早己候在电梯口,西装裤线笔挺,额头却沁着薄汗。
“沈总您看,后台试衣间都清空了。”他哈着腰推开雕花木门,整面墙的水晶灯“唰”地亮起,三十余件高级定制礼服像被施了魔法的蝴蝶,在丝绒展架上轻轻颤动。
沈南昭随意指了件酒红色鱼尾裙。
王经理立刻小跑着取下,连防尘罩都没拆完就半跪着替她整理裙撑。
镜子里映出周雪同款珍珠耳坠的倒影——她摸出手机发消息:“林特助,把周雪今天戴的首饰型号发我。”
“沈总您看这件!”王经理举着件香槟色礼服转了个圈,金线刺绣在灯光下泛着暖光,“这是苏婉儿大师的新作,全球仅三件……”
话音未落,试衣间外传来清脆的叩门声。
“王经理,我的新品挂歪了。”
推门进来的女人穿着烟灰色西装裙,腕间搭着件缀满碎钻的薄纱外套。
她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试衣镜,突然顿住——沈南昭正穿着那件香槟色礼服转身,金线绣的牡丹从腰线蔓延到裙摆,衬得她肩颈线条像雪地里的寒梅。
苏婉儿的咖啡杯轻轻碰在托盘上。
她摘下金丝眼镜,瞳孔微缩成两道细缝:“这是我的‘朝云’系列,上个月巴黎大秀的压轴款。”她绕过王经理,指尖无意识着沈南昭的裙角,“但穿在你身上……”
“像给女王披了层霞光。”她突然笑出声,声音里带着设计师特有的狂热,“沈小姐,我是苏婉儿。”她伸出手,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响,“我要为你定制一套‘女王系列’高级定制。”
沈南昭挑了挑眉:“理由?”
“你走路时裙摆扬起的弧度。”苏婉儿指腹点了点她腰侧,“你摸珍珠耳坠时的动作——”她突然倾身凑近,香水味里混着淡淡油墨香,“你看镜子时,眼里有火。”她退后两步,从西装内袋抽出设计本,钢笔在纸上唰唰游走,“高领,露背,裙摆用渐变真丝,腰封嵌二十颗鸽血石……”
“要让陈默和周雪在台下看你时,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沈南昭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设计本。
她能看见苏婉儿笔下的裙裾正翻涌成浪,浪尖上站着的女人,是三天前在发布会上踩着陈默皮鞋的自己。
“什么时候能做好?”
“今晚。”苏婉儿合上设计本,眼里闪着光,“我让工作室二十个人通宵赶工。”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外套口袋摸出张黑卡,“但沈小姐得先付定金——”她报出个数字,“198万。”
王经理倒抽口凉气。
沈南昭却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她摸出自己的黑卡,在POS机上划出道漂亮的弧线。
“刷。”
打印机吐出凭条的瞬间,苏婉儿的助理捧着皮箱冲进试衣间。
王经理看着沈南昭在单据上签完名,突然发现她无名指上多了枚钻戒——不是陈默送的那枚碎钻,而是颗足有三克拉的蓝钻,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沈总。”他鬼使神差地问,“您为什么非要穿高级定制?”
沈南昭将凭条折成小方块,放进随身的鳄鱼皮手包。
“因为周雪昨天在首播里说。”她转身时,香槟色裙摆扫过王经理的裤脚,“她说我这种被净身出户的黄脸婆,连高级定制的门都进不去。”
试衣间外传来缝纫机启动的嗡鸣。
苏婉儿己经蹲在地上量她的脚腕尺寸,嘴里念叨着“需要加三厘米防水台,走路时声音要像敲在人心脏上”。
沈南昭摸出手机,系统提示音刚好响起——1980万到账的短信,在屏幕上闪着刺目的光。
她望着镜中那个戴着蓝钻、穿着高级定制的女人,突然想起陈默曾经说“你穿什么都像家庭主妇”。
现在镜子里的人,连眼尾的弧度都像把淬了毒的刀。
今晚的风里,该有更响的耳光声。
晚宴当天,希尔顿酒店顶层宴会厅的水晶灯还未全开,周雪己经攥着香槟杯在回廊转了三圈。
她指尖勾着那对珍珠耳坠——沈南昭去年没买成的那对,今天特意让珠宝商改小了尺寸,此刻却被空调风刮得发凉。
"安娜,"她扯了扯闺蜜的香奈儿外套,目光黏在宴会厅入口处,"等会儿沈南昭要是敢来,你就说看见她昨天在精神病院大闹。"
穿薄荷绿礼服的安娜咬着吸管笑出声:"你还真怕那黄脸婆抢风头?
她现在连陈氏的门都进不去,能穿什么来?
淘宝爆款?"
周雪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在商场监控里,她看见沈南昭被王经理奉为上宾的画面,试衣间透出的金光刺得她眼睛疼。"小心为妙。"她端起酒杯抿了口,甜酒在喉咙里发苦,"陈默说张总本来要给她发邀请函,我求了半宿才改成'待定'。"
话音未落,宴会厅的双开门被推开。
穿黑西装的礼仪小姐僵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那道身影望过去——沈南昭踩着十二厘米的水晶鞋,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苏婉儿设计的"女王系列"高定礼服在暖光下流转,渐变真丝从脖颈的月白色褪成裙摆的酒红色,像把淬了火的剑鞘;腰封上二十颗鸽血石随着她的动作明灭,每颗都有拇指盖大小,在她腰线勒出的弧度里烧得发红。
"那是......苏婉儿大师的新作?"有人倒抽气。
"上个月巴黎大秀她只说要做'给女王的礼物',原来穿在这儿!"
摄影师举着相机的手悬在半空,连快门都忘了按——沈南昭偏头时,后颈那片雪白的肌肤从高领礼服的开口处露出,像块被鸽血石衬得更亮的玉。
她耳后别着朵真丝玫瑰,和裙摆的暗纹呼应,连发间的碎钻发簪都是苏婉儿工作室连夜手工串的。
周雪的珍珠耳坠"啪嗒"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却看见沈南昭脚边的防水台——三厘米的水晶跟,每走一步都敲在大理石上,"哒哒"声像鼓点,震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沈总!"张总挤开人群冲过来,额头的汗在灯光下反光。
他前天还在家族群里说"沈南昭离婚后连买菜都要算计",此刻却把印着"特别嘉宾"的胸牌往她胸口贴,"您能来真是我们的荣幸!
我这就让人把您的名字加到主桌,还有赞助名单......"
沈南昭垂眼瞥他递来的金色请柬,指尖掠过"陈氏科技 独家赞助"的烫金字。"张总记性不太好?"她轻笑,声音像浸了蜜的刀,"上周在陈默办公室,您说'沈太太还是在家带孩子吧,商宴不适合您'。"
张总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搓着手后退半步,瞥见沈南昭腕间的蓝钻手链——正是刚才苏婉儿在社交平台晒的"女王系列"配饰,配文"为真正的女王定制",点赞己经破十万。"我、我那是......"
"逗你玩的。"沈南昭接过请柬,在他僵硬的表情里勾了勾唇,"赞助的事,让林特助和你谈。"她抬手指向角落——穿深灰西装的林怀瑾正抱着平板点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周雪,像扫过一块脏抹布。
陈默的酒杯在掌心发出轻响。
他盯着沈南昭耳后那朵玫瑰,突然想起三年前他们结婚时,他嫌买玫瑰浪费,只送了束塑料花。
此刻那抹红比真花还艳,衬得她眼尾的细纹都成了风情。"南昭......"他下意识往前挪步,却被周雪扯住西装后摆。
"看够了?"周雪咬着牙,指甲几乎要抠进他胳膊,"她不过是傍了个冤大头!
那身衣服最多穿一次,明天就该当二手卖了......"
"周小姐。"沈南昭突然转身,酒红色裙摆划出半道圆弧,刚好扫过周雪的脚面,"你昨天首播说我'连高定的门都进不去'。"她抬起手腕,蓝钻在周雪眼前晃了晃,"现在,我不仅进去了,还让苏婉儿大师给我改了三版设计——"她凑近周雪耳畔,声音甜得发腻,"你猜,她为什么愿意为我通宵赶工?"
周雪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香槟塔。
沈南昭的香水味裹着冷香钻进来,是她昨天在首播间说"黄脸婆用不起"的高定款。
"因为我眼里有火。"沈南昭首起身子,举着侍者递来的香槟杯,"而有些人,眼里只有算计。"
宴会厅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望着那个站在光里的女人,她的蓝钻戒指在杯壁上撞出碎光,杯中的气泡"啵"地破了一个,像声轻笑。
"这一杯,"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撞进每个角落,"敬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
掌声突然炸响。
苏婉儿从主桌站起来鼓掌,耳环上的碎钻和沈南昭的腰封遥相呼应;林怀瑾低头在平板上记录,嘴角抿出个极淡的笑;张总带头吹了声口哨,把"昭南集团"的名字写进赞助名单最顶端。
周雪的珍珠耳坠还躺在地上,被人踩进了地毯缝里。
陈默望着沈南昭被闪光灯包围的背影,喉咙发紧——他突然想起离婚当天,她蹲在民政局门口哭着说"我什么都不要",那时他觉得她像团揉皱的纸,现在才明白,那团纸里裹着的,是能烧穿一切的火。
"听说了吗?"角落传来几位企业家的低语,"恒远科技要破产了,老板卷钱跑了......"
沈南昭端着酒杯的手微顿。
她侧头望向声音来源,看见两个穿定制西装的男人正凑在一起,其中一个晃着手机,屏幕上"恒远科技 资不抵债"的新闻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