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焜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怎么敢去污蔑丞相的?
...
桑画身为制香高手,临终前确实留下诸多独门配方。
相府乃世家大族,物料出入均详细记录,尤其是迷情香这类特殊香料,即便使用也会明确用途。
是否有缺失,一查便知。
宁浅雪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算算时间,乔止羽应该也完成了她交代的事。
于是她踉跄着向前跪行两步,为自家辩解道:
“陛下,父亲向来将可儿表妹视同己出,对她宠溺有加,她在府内亦是来去自由......
“因此......她若想获取一些迷情香,并非难事......”
说到后半句时,宁浅雪头脑愈发昏沉。
不过须臾,眼前的光线一寸一寸暗下去,她竟首首向地上栽去!
关键时刻,有一双手将她托住,瞥过她逐渐支撑不住的眼皮,迅速掐住了她的人中。
只听见苏公公有些惊慌地问:
“宁姑娘这是怎么了?”
璟仁皇帝立刻吩咐左右:“快传太医!”
“是!传太医!”
强烈的疼痛与酸胀使宁浅雪恢复了一丝丝清明,看清那扶住她的人原来是应贵妃。
这个皇长子的生母、后宫里最盛宠的妃子。
周围人满脸忧色,目光全部落在宁浅雪身上。
皇帝命人搬来一把长椅,宫娥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其上。
宁浅雪依旧含糊不清道:“陛下,宁家是清白的......”
宇文焜忽地跪到皇帝脚下,急促道:
“父皇,可儿一介闺阁女子,受了惊吓,她的话算不得数的!请父皇饶恕她口不择言!”
“二殿下,明明是......”
“还不快闭嘴!”
桑可儿话刚出口,就被宇文焜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皇帝本就宠信丞相,她这般不痛不痒的污蔑,实在是自寻死路!
桑可儿悻悻住了口。
宇文焜这时己做好思量,牺牲掉桑可儿一人事小,万不能在明面上过分得罪宁家。
父皇己为宁浅雪传了太医,今夜自己或许是注定逃不过被责罚的。
宇文焜索性庄重向他行一礼。
“焜儿!”
吴皇后似乎预料到他要做什么,匆忙拉住他,却仍没能阻止他继续道:
“父皇,儿臣与桑姑娘两情相悦。
“儿臣明白她罪无可恕,但恳请父皇念在儿臣多年勤勉,从无懈怠,给她一条生路。
“求您饶她,让她能留在儿臣身边!”
他说完,和桑可儿一同将头磕在地上。
璟仁皇帝紧抿双唇,眼神凌厉地盯着宇文焜,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陛下!李太医到!”
半晌,小太监匆匆跑进来道。
跪了一地的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李太医进来见这架势,将头垂的更低了,恭敬行礼。
皇帝负手而立,暂且将宇文焜晾在一边,命李太医为宁浅雪诊脉。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宁浅雪身上,乔止羽悄悄回到屋内,冲着她沉稳地点了点头。
宁浅雪看到终于放下心来。
陆潇身为国子监的司业,自有取证的法子。
这一次,不教宇文焜失了圣心,也教他掉层皮。
“嘶——”
李太医忽然用银针刺在她内关穴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那深入骨髓的眩晕之感迅速褪去。
片刻后,李太医起身回禀道:
“禀陛下,这位姑娘是服用了过量的醉仙桃,无性命之忧,臣开几副药,调理几日后便可恢复。”
“醉仙桃?”
皇帝疑惑道。
“回陛下,此物本有安神之效,但若过量服用,反而会过度抑制神经,致使姑娘瞌睡不止。”
“大人是否诊断有误?”
宁浅雪连连摇首,故作惊讶:
“我仅在宫宴上用过一些点心,便被二殿下的人带着离席,并未用过其它,又怎么会服用过醉仙桃呢?”
“这......”
李太医心中虽闪过许多揣测,却只笃定道:
“老臣行医多年,断不会看错。”
正逢其时,苏公公捧着一个黑色匣子进来,对璟仁皇帝道:
“陛下,陆司业派人送来了此物。”
宁浅雪向门外探了探脑袋,眉梢不自觉染上一抹失落,眼神也骤然黯淡。
...她借陆潇的手帮忙留下证物,想来他本人也不会亲自过来。
苏公公打开匣子继续道:
“陆司业说,他吃醉了酒,去太液池旁吹风。
“谁知看见小太监蹑手蹑脚地将此物扔进池水中......”
璟仁皇帝看着匣子里面浸了水的无忧糕,眼皮跳了跳。
他怎能认不出,这是宴席上,宇文焜当众送给宁浅雪的那些糕点。
又联想到宇文焜召宁浅雪来毓庆殿,他瞬间明白了他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众人皆知,他早便放话,两位皇子里,娶了宁浅雪的便是太子。
这些年,皇后拉拢丞相,宇文焜屡屡向宁浅雪示好,桩桩件件,他皆看在眼中。
为君者,若能凭真本事使臣子忠心效命,那自然是好事。
可他竟使出这般下作手段,妄图将生米煮成熟饭!
“陛下?”
苏公公见他久未言语,试探问道。
“给朕查!”
他还是不敢相信,宇文焜与桑可儿私通的同时,竟还对宁浅雪使出如此龌龊的手段!
李太医掰开一块无忧糕,放在鼻尖嗅了嗅,回道:
“陛下,此物确有醉仙桃的气味,且气味浓郁,应是掺了不少。”
吴皇后眼见事发,后背早己冷汗淋淋,嗫嚅道:
“宫宴之上,怎会有这种东西......”
“皇后当真不知吗?”
璟仁皇帝反问一句。
证物摆在眼前,宇文焜却是异常平静,他只道:
“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皇帝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把弄着翡翠持珠。
“朕如你所愿,饶桑氏一条贱命,将她赐给你,但你不能给她任何名分。”
口吻平淡如常,却让在场的人膝盖发沉。
“桑氏污蔑朝臣,掌嘴八十;
“皇后教子无方,即日起免去统摄六宫之权,暂由应贵妃代掌后宫诸事。”
宇文焜刚要谢恩,谁知下一秒皇帝便看向他和桑可儿:
“你二人即刻迁出皇宫,住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