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斜斜挂在墨色天穹,清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颠簸的马车之上。于临川靠在车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膝头的青玉笛。那道横贯笛身的裂痕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如同一条蛰伏的银蛇,隐隐诉说着十年前的往事。
指尖触及冰凉的玉质,于临川眼神一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色弥漫的雪夜。就在这时,车帘外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第三批了。”凌轩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刀尖轻轻挑开窗帘一角,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从离开寒清宗就跟着,真当我们是瞎子不成?”
樱儿默不作声,按住腰间的玉佩,那里面封着她的一缕本命灵光,此刻正剧烈地颤动着,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危险。
“不是神光宗的人。”于临川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脚步声太重,像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凄厉的狼嚎骤然划破夜空,尖锐而悠长,在寂静的旷野上回荡,让人不寒而栗。这声狼嚎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于临川记忆的闸门,十年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闪回)
雪,下得很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掩埋。八岁的于临川蜷缩在杨昭明温暖的狐裘里,小小的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母亲的血在他棉袍上冻成暗紫色,追杀者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
“是他们养的魔狼!”杨昭明脸色凝重,一边用剑尖蘸着于临川的血在冰面上绘制符文,一边警惕地望向西周。那些狼嚎声越来越近,带着贪婪的杀意,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于临川吓得闭上了眼睛,紧紧抓住杨昭明的衣角。他能听到狼群奔跑时踩在雪地上的声音,能听到它们粗重的喘息声,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气味。
“别怕,孩子。”杨昭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加快了绘制符文的速度,鲜血滴落在雪地上,瞬间晕开,形成诡异的蓝色光芒。
就在这时,一头体型巨大的黑狼猛地从雪地里窜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于临川扑了过来。杨昭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手中的剑尖猛地一挑,一道冰棱瞬间射出,精准地刺入了黑狼的眼睛。
黑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但更多的狼嚎声从西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雪原都被狼群包围了。
“记住,”杨昭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异常坚定,“从今天起,于临川己经死了。”他顿了顿,捏碎了手中那枚染血的玉佩,“活下来的,是寒清宗弟子于墨。”
于临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狐裘上,瞬间冻结。他看着杨昭明用精血在石面上画下“往生阵”,又折断几根枯枝制造打斗痕迹,将自己的碎袍扔进寒潭。远处,狼群的嚎叫声越来越近,仿佛在为他“送行”。
当杨昭明用幻术制造出“假死”景象,带着于临川躲进附近的山洞时,洞外传来了狼群撕咬“尸体”的声音,以及黑衣人得意的笑声:“于氏余孽,终于死了!”
(现世)
“道暮当年确实派人在寒潭捞了三天。”于临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可惜,伯父早就把真玉佩塞进了狼妖的腹中。那些魔狼的嚎叫声,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凌轩闻言,突然眯起了眼睛,精光一闪:“那现在这些狼嚎……”
他的话还没说完,车顶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刺耳声响,像是利爪在刮擦着木板,令人毛骨悚然。
说时迟那时快,三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马车!樱儿腰间的玉佩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青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也照出了那些“狼”的真实面目。同时剩余的十七名弟子也己下了马车,准备参战
只见它们浑身缠绕着浓郁的魔气,皮毛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黑色,眼中闪烁着贪婪而嗜血的红光。然而,最让人震惊的是,它们的左眼上,竟然都刻着一个清晰的金乌烙印,正是神光宗的标志!
“有意思。”凌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手中的匕首如同闪电般射出,精准地钉穿了一只狼妖的咽喉。那狼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倒在地上,化为一滩黑色的污水。
“竟然变异了?”凌轩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就在这时,于临川突然捂住心口,脸色微微一变。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铸神骨正在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强大的力量。他猛地掀开窗帘,看向外面。
只见雪地里站着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他手中握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拴着十几头魔化的狼妖。最让人感到不安的是,那些锁链竟然是由璀璨的星辰之力凝成,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找到你了……”面具人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于氏的小……”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冰棱如同闪电般袭来,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杨昭明踏月而来,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他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扫,那些魔狼便尽数化为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然而,众人清楚地看到,那些黑烟在消散之前,竟然全部朝着帝都的方向飘去,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
“这不是道暮的手段。”杨昭明检查着面具人的尸体,眉头紧锁。他突然掀开尸体的衣领,只见其锁骨处烙着一个扭曲的金乌纹,与神光宗的徽记极为相似,但却多了一对狰狞的魔族犄角。
樱儿见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有人在模仿神光宗炼制魔物!”
“或者……”于临川用脚尖轻轻翻过尸体,露出其后背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伤口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强大的生物撕咬所致,“是道暮的合作伙伴胃口变大了。”
夜雾越来越浓,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也渐渐吞没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
凌轩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决绝:“所以现在,咱们要对付的不仅是道暮那个老狗……”
樱儿握紧了手中的玉佩,青光映照出她凝重的脸庞,“如今局势越发复杂,我们更要小心行事。”
于临川望向帝都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体内的铸神骨在胸腔里不住地跳动,仿佛在回应着远方的某种呼唤。
“星启城见分晓。”他轻声说道,随即碾碎了手中的冰晶,任由风雪将其残渣卷走,“毕竟……魔物可不会对‘死人’感兴趣。”
说完,他重新靠在车壁上,再次拿起那支青玉笛,轻轻着那道十年前留下的裂痕。月光下,那裂痕似乎更加幽深,仿佛连接着过去与未来,也连接着生与死的边缘。一阵风吹过,远处又传来了几声狼嚎,于临川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杨昭明的拂尘扫过最后一头魔化狼妖的残骸,黑色魔气在冰蓝色灵力中消散。他转身看向于临川三人,白发被风雪吹得凌乱:“寒清仙域边界在前方十里,出了那里,我便无法再随时赶来。”
凌轩笑嘻嘻地拍了拍腰间的玉佩:“老头子,放心吧,等我们带回神域秘宝,给你泡茶喝!“
于临川三人翻身上车,其余弟子也相继上了马车,马车启动时,杨昭明的声音穿透风雪:“樱儿照看好阿轩,临川……活下去。”
老宗主最后看了眼马车远去的方向,转身回宗,护宗大阵的光幕在山门前静静流转,并未因这场冲突而碎裂。
行了三日路程,黎明将至凌轩正要掀帘远眺,一声凄厉的狼嚎突然划破雪原。紧接着是少女惊慌的呼救:“救命——!“三人对视一眼,于临川的青玉笛己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