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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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韶暂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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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赤伶衣
作者:
悟幻悟
本章字数:
4842
更新时间:
2025-07-07

冰冷,然后是刺骨的钝痛,如同潮汐般在西肢百骸反复冲刷。

阿丑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艰难上浮。首先感知到的不是光线,而是声音——一种规律的、极其轻微的滴答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旧木质、干燥草药和一丝若有似无墨香的奇异气味。这气味陌生又似乎带着点微妙的熟悉感,奇异地安抚着他脑中残留的、如同退潮后沙滩上贝类残骸般细碎的嗡鸣。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低矮、略显陈旧的木质房梁,深褐色的木头纹理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洗得发白却干净的粗布床单。一床同样素净的薄被盖在他身上。他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像是一间简陋的厢房。唯一的窗户糊着发黄的窗纸,透进朦胧的天光,分不清是晨是暮。窗沿下,一只陶盆接着屋顶漏下的雨水,发出单调的“滴答”声——那便是他醒来时听到的声音来源。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尤其是头部,依旧残留着闷闷的胀痛,像被裹了一层厚厚的湿布。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揉一揉太阳穴,动作却猛地僵住。

那身刺目的、沾满污泥的赤伶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同样浆洗得发白、略显宽大的粗布短褐。衣服虽然干净,却带着陌生的触感和气息。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那件戏袍……是他唯一与“过去”相连的东西!它去哪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虚弱得不听使唤,只能徒劳地喘息。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梳着双丫髻、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探进头来。她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大,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好奇。看到阿丑睁着眼睛,她明显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缩了缩脖子,随即又鼓起勇气小声问道:“你……你醒啦?”

阿丑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勉强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袍?”

小姑娘没听清,眨巴着大眼睛:“袍?哦!你是说那件红得吓死人的大袍子?”她比划了一下,“班主……就是救你回来的那位爷,他说那袍子脏得不成样子,又湿又重,怕你穿着病得更重,就……就先拿去洗了。喏,就晾在后面的院子里呢。”她指了指屋后方向,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那颜色真怪,沾了那么多泥,水一冲,红得更艳了,像血一样……”

听到赤伶衣还在,阿丑紧绷的心弦才略微松弛了一点,但小姑娘后面那句“像血一样”又让他心头莫名一悸。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润了润火烧火燎的喉咙,嘶哑地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这里是云韶班的后院厢房呀。”小姑娘脆生生地回答,“我叫小豆子,是班主……呃,就是江班主,他让我看着你,醒了就告诉他。”她说完,不等阿丑再问,转身就跑了出去,脚步声噔噔噔地消失在门外走廊。

“云韶班……江班主……”阿丑喃喃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名字。脑中的迷雾似乎更浓了。那个在雨夜中将他从泥沼里拖出来、眼神沉静如深潭的青衣人,就是江班主?他为什么救自己?这个戏班……又是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这一次,沉稳而从容。门被完全推开,一个青灰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屋外清冷的湿气。

正是江砚。

他换了一身同样质地的青灰色长衫,依旧纤尘不染,衬得他身形挺拔清瘦。湿发早己整理妥帖,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俊的眉骨。那双墨玉般的眸子落在阿丑身上,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一件寻常物品。

“醒了。”江砚的声音和昨夜一样,清冷平淡,听不出情绪。他走到床边,目光在阿丑苍白虚弱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自然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阿丑下意识地想躲,却因虚弱而动弹不得。

“烧退了。”江砚收回手,语气陈述事实,“底子倒是不错,那么重的风寒和摔伤,一天一夜就能醒。”

“一天……一夜?”阿丑吃了一惊,他竟然昏睡了这么久?

“嗯。”江砚应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的雨幕。雨势小了很多,但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你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除了那件袍子。”他顿了顿,视线转回阿丑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你记得自己是谁吗?从哪里来?”

又是这个问题!阿丑的心脏猛地一缩,那股熟悉的、被无形噪音啃噬的焦灼感再次涌上。他痛苦地闭上眼,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我……我不知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茫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只有一些很吵的声音……还有……火……”

“火?”江砚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很大的火……还有……珍珠……碎了……”阿丑断断续续地描述着那模糊的碎片,头痛又隐隐发作起来。

江砚沉默地听着,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等阿丑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想不起来,便不必强求。有时遗忘,未必不是一种福分。”这话语意不明,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他看着阿丑迷茫痛苦的眼睛,略作停顿,说道:“既然没有名字,云韶班也不能总叫你‘喂’。看你脸上沾泥的样子,暂且叫你‘阿丑’吧。不算名字,只是个称呼。”

阿丑……阿丑……他咀嚼着这个临时赋予的代号,心头一片苦涩。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挑剔一个称呼?

“云韶班是唱戏的班子,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算个落脚的地方。”江砚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你伤没好利索之前,就待在这里养着。伤好了,若无处可去,班子里多一副碗筷也无妨,只是要做事抵饭钱。”他言简意赅地交代完,仿佛安排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务。

“那……那件袍子……”阿丑急切地问。

“洗了,晾着。”江砚的回答很简短,“那东西扎眼,轻易别穿。”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青灰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留下阿丑独自躺在简陋的厢房里,面对着满脑子的空白和窗外无休无止的雨声。

他叫阿丑。他寄身在一个叫云韶班的戏班。救他的是一个叫江砚的、神秘而清冷的班主。他唯一拥有的过去,是一件被洗去污泥、红得更加触目惊心的赤伶衣,和脑中那些混乱的、关于火焰与破碎珍珠的残片。

未来,如同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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