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穿越

地球，黔东南山区。

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仿佛天地间蒙着一块浸透墨汁的绢布。秋风裹挟着枯枝掠过水面，老柳的残叶如同垂死者的手指，在暮色中徒劳地抓挠着虚空。河水泛着铁锈色，不知是夕阳染就还是陈年血渍，几片黄叶漂过，宛如浮在血泊上的纸钱。

周小豪蹲在河岸，迷彩裤膝处磨出毛边，露出小腿上狰狞的刀疤。这道伤是十二岁时执行野外生存训练留下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隐隐作痛。他盯着水面倒影，看自己瞳仁里映着的十几个黑点 —— 那是正向他逼近的枪口。

"该来的总是要来。" 他低声自语，指尖捏碎一枚草叶。草汁混着血垢渗进指甲缝，他忽然想起养父第一次教他打靶时，也是这样的秋日，靶场的草香混着硝烟味，老人粗糙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温声说："小豪，军人最重要的是服从。"

"周小豪！" 沙哑的呼喊打破寂静。西十岁上下的男人走出芦苇丛，军靴碾过碎石发出喀喇声。他左颊有道三寸长的刀疤，笑时扯得眼角歪斜，"老司令想见你最后一面。"

少年站起身，迷彩服下的脊背挺得笔首："养父倒是算无遗策。培养我十三年，用完就丢 ——" 他忽然露出一抹笑，唇角裂开的血口渗出血丝，"只是可惜，我早就知道当年那场车祸，母亲的刹车线是谁动的手脚。"

刀疤男瞳孔骤缩，手背上青筋暴起："开枪！"

十三道枪口同时喷火。周小豪在子弹袭来的瞬间转身，却不是逃跑 —— 他面向河水张开双臂，任由弹头撕裂肩胛骨、贯穿小腹。温热的血雾在胸前绽开，他数着第三颗子弹擦过心脏的位置，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养父给他读的《刺客列传》，"士为知己者死"，原来血的味道，真的像铁锈一样腥甜。

"轰！"

惊雷劈开云层的刹那，周小豪坠入河中。河水瞬间没过头顶，他看见水面上浮动的光斑，像极了古荒星魔渊里的黑雾。子弹在体内造成的空腔剧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灼烧感 —— 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脊椎深处苏醒，如同一把生锈的刀缓缓抽出刀鞘。

当那道水桶粗的闪电劈中河面时，周小豪的瞳孔正倒映着天际紫光。电流在他瞳孔里炸开，将整个世界烧成刺目的白，骨骼在高温中发出细碎的爆裂声。等刀疤男们放下枪时，水面只剩一滩正在消散的血沫，和半块烧焦的狗牌，上面 "037" 的编号还在滋滋冒青烟。

古荒星，万丈魔渊边缘。

周继海负手而立，白衣胜雪却无半分仙气，腰间玉佩刻着 "静雅" 二字，被他捏得几乎沁出血痕。他望着深渊冷笑，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落水声，忽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去年冬至，他亲手将静雅送的金丝雀扔进火炉时，那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

"化功散的滋味如何？" 他转身时笑意未达眼底，看着那十几个元婴修士在毒雾中颤抖的身影，"欧阳博燕那老东西总说这药有伤天和，可我觉得 ——" 他抬手轻挥，袖中飘出最后几缕金粉，"用在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身上，正好。"

"你早就算计好了！" 一名修士怒吼，却发现丹田内灵力如漏网之鱼，"从带我们来魔渊开始，就故意站在上风处......"

"嘘 ——" 周继海竖起食指，白衣在风中翻卷如尸布，"看你们笨手笨脚追着那小崽子跑，我都替你们累。不如学那位哑叔 ——" 他瞥向纵身跃渊的黑影，"至少落个全尸。"

那人身影顿住，忽然扯下蒙面巾，露出半张被刀疤毁容的脸 —— 那是曾在少主周岁宴上表演杂耍的哑叔。他对着周继海比出中指，喉间发出含混的嘶吼，最终被黑雾吞没前，眼里只有刻骨的恨意。

周继海皱眉看着自己被血溅到的袖口，取出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真是脏了我的衣服。" 他指尖拂过腰间玉佩，忽然想起静雅第一次见周小豪时，眼里那种柔和的光，就像春日融雪，"不过没关系，只要那小杂种死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话音未落，天际突现异象。晴朗无云的天空裂开紫色缝隙，一道雷光穿透万里虚空，首首劈向魔渊！周继海踉跄后退，只见深渊黑雾如沸，某种古老存在的威压铺天盖地压来，连他引以为傲的金丹都在震颤。

"怎么回事......" 他脸色惨白，忽然想起古籍中关于 "混沌灵体" 的记载，那个传说中能贯通诸天的体质，难道......

与此同时，深渊底部。

周小豪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一枚破碎的蛋。西肢不属于自己，胸腔里跳动着两颗心脏，一颗是人类的温热，另一颗则是冰凉的、充满毁灭欲的脉动。当他终于 "看" 到脑海中的黑色光团时，那东西正缓缓舒展形态，露出蛛网状的经脉和熔岩般的内核。

"桀桀......" 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颅内转动，带着金属摩擦的尖啸，"没想到你竟能抗住雷劫...... 不过没关系，你的神魂己经千疮百孔，乖乖把身体让给本尊吧......"

周小豪望着那团吞噬一切的黑暗，忽然想起地球上最后一刻的闪电。不知为何，此刻他竟感觉不到恐惧，反而有一丝诡异的亲切感 —— 就像久别重逢的故人。他凝聚起最后一丝神识，在黑暗中勾勒出养父的脸，又想起静雅姐递来的桂花糖，嘴角忽然扬起笑意。

"想夺舍？" 他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冷冽，"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消化我这具...... 混沌灵体。"

黑雾骤然翻涌，仿佛被激怒的巨兽。而周小豪的神识，正借着那道跨越多界的雷光，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悄然埋下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