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待

第西天早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陆宴正趴在办公桌上小憩，连日的加班让他筋疲力尽。轻微的敲门声惊醒了他。

门开了，向南程站在那里。

三天不见，他看起来憔悴了些，下巴冒出淡青色的胡茬，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但西装依然笔挺，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仿佛这是他面对世界的铠甲。

"资料。"向南程递过一个U盘，声音有些沙哑，"我整理好了应对方案。"

陆宴接过U盘，指尖不小心碰到向南程的手，两人都迅速缩回。

空气凝固了几秒。

"谢谢。"陆宴最终打破沉默，"你这几天...还好吗？"

向南程的目光飘向窗外："嗯。"他顿了顿，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最终开口，"下班后...能谈谈吗？公司露台。"

没等陆宴回应，他己经转身离开，脚步声在走廊上渐行渐远。

一整天，陆宴都无法集中精神。

向南程要谈什么？是正式拒绝他，还是宣布调职决定？各种可能性在他脑海中盘旋。

傍晚六点，陆宴提前来到公司顶楼的露台。

夕阳将整个城市染成金色，微风拂过发梢。他靠在栏杆上，听见身后门开的声音。

向南程走了过来，与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他手里拿着两罐咖啡，递给陆宴一罐。

"黑咖啡，加了糖。"陆宴接过，轻笑，"你记得我的口味。"

向南程没有回应这个调侃，只是打开自己的那罐，抿了一口："我这几天...查了一些资料。"

"关于？"

"你那天说的...男人之间的感情。"向南程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些。"

陆宴的心跳加速，咖啡罐在他手中微微变形："然后呢？"

"理论上...我理解了。"向南程转过头，夕阳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金色的光，"但我没有经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陆宴深吸一口气："就像你对一个人有特别的关注，想了解他的一切，和他在一起时会紧张，会心跳加速..."

"我没有。"向南程迅速打断，但耳尖己经红了，"我是说...我不确定那是不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远处，城市的灯光开始一盏盏亮起。

"还有，"向南程再次开口，声音更加低沉，"我不够了解你。"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刺入陆宴的心脏。

他苦笑着点头："我明白了。"

向南程转头看他，眉头微蹙："明白什么？"

"这是拒绝，对吧？"陆宴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你说得对，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你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理解。"

向南程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那以后...还是好同事？"陆宴伸出手，强撑出一个微笑。

向南程看着那只手，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握住："好同事。"

他的手很暖，掌心有些薄茧，握力坚定但短暂，一触即分。

"回去吧，风大了。"

向南程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拔如常。

陆宴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咖啡。罐身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像是在宣告他的告白以失败告终。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上一切恢复了正常。

他们合作项目，参加会议，偶尔在茶水间相遇时点头致意。

向南程继续做他那个完美高效的市场总监。

陆宴也回到了风趣幽默的设计总监角色，不再每天往市场部跑。

唯一不同的是，向南程开始参加部门聚餐了。

虽然还是话不多，但会安静地坐在角落，偶尔被同事的笑话逗得微微勾起嘴角。

有时陆宴讲段子时，能感觉到向南程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但当他回望时，对方总是迅速移开视线。

一个月后的周五，公司组织了一场保龄球比赛。

陆宴发挥失常，连续几个球都滚进了沟槽。

"手腕要首，出手时保持平衡。"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宴转身，向南程站在那里，脱掉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示范一下？"陆宴递过球。

向南程接过，手指不经意擦过陆宴的掌心。他走向球道，步伐稳健，然后流畅地掷出——全中。

"漂亮！"陆宴由衷赞叹，"没想到你保龄球也这么厉害。"

"以前玩过。"向南程走回来，递回球时补充道。“在上一个公司的时候。”

这是向南程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

陆宴眨了眨眼，不确定该如何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分享。

结束后，同事们三三两两离开。

陆宴在停车场找到了正在掏车钥匙的向南程。

"搭个便车？"他问，"我车送修了。"

向南程犹豫了一下，点头："上来吧。"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向南程身上的味道一样。

陆宴系好安全带，开启导航。

沉默开了一段后，向南程突然开口："你之前说的...心跳加速。"

"嗯？"

"是什么感觉？"

陆宴转头看他。向南程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侧脸在街灯下忽明忽暗。

"就像..."陆宴轻声说，"你现在把车停在路边，吻我时的感觉。"

向南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骨节发白。车继续前行，没有停下。

"抱歉，开玩笑的。"陆宴苦笑，"别在意，忘了吧。"

"我需要时间。"向南程突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来...了解你。了解我自己。"

陆宴的心跳漏了一拍："多久都可以。"

车停在陆宴公寓楼下。

向南程终于转头看他，眼神中是陆宴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晚安，陆宴。"

不是"陆总监"，而是"陆宴"。

他想起露台上向南程说"我不够了解你"时，那微微颤抖的手指。

保龄球场上那个罕见的关于过去的分享。

车里那句"我需要时间"...

也许，这从来就不是拒绝。

也许，这只是一个不懂感情的人，在用他的方式说：请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