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山门口。
清晨的薄雾还没完全散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就踹开了半掩的庵门。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油光发亮的胖子。
腰间别着把油汪汪的杀猪刀,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腥味和汗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这人正是黑虎帮的王屠夫,王虎。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歪瓜裂枣的混混,个个手里拎着棍棒砍刀,眼神凶狠地扫视着佛院。
净慧师叔带着几个中年尼姑挡在前面,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
“王……王施主,这个月的香火实在微薄,五十两银子,我们真凑不出啊……”净慧的声音发颤。
“凑不出?”王虎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大板牙,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净慧脸上。
“你们这尼姑庵这么多人,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我看不是凑不出,是根本不想交!弟兄们!给我搜!”
话音刚落,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喊从后院方向传来。
“住手!”
只见李牧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到近乎卑微的笑容。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王虎面前,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声音脆响。
他甚至不顾体面地用手抹了抹地上的灰,又在自己脸上胡乱擦了两下,弄得灰头土脸。
才扬起那张满是惊恐和讨好的脸。
“王爷爷!王爷爷息怒!您老人家千万别动气!气坏了身子,那咱们临江城少了您这尊定海神针可怎么得了!”
他声音又尖又谄媚,听得王虎身后的混混都愣了一下。
王虎也懵了半秒,低头看着这个跪在自己脚边,像条摇尾乞怜的狗的年轻人。
“你谁啊?”王虎皱眉,自己对这小子根本就没有印象。
“小的李牧!是这庵里一个打杂的下人!”
李牧心想他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便开始了胡说八道,不过这时他的身子伏得更低了,额头几乎要碰到王虎鞋了。
“王爷爷您不知道,小的知道您的威名,那可真是如雷贯耳!
早就敬仰得不得了!整个临江城,谁不知道您虎爷义薄云天,是咱们穷苦人家的守护神呐!”
他一边说着奉承话,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过王虎和他带来的这群混混。
油汪汪的杀猪刀,晃眼的金牙,还有身上的腥味……
这王屠夫,就是个贪财、好色、脑子不大好使、又极爱面子的主儿。
王虎被这连珠炮似的马屁拍得有点晕乎,脸上横肉抖了抖,嘴角下意识往上扯,显然很受用。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他用脚尖踢了踢李牧的肩膀。
“起来吧,虎爷我看你顺眼。”
随后王虎解开了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谢王爷爷!谢王爷爷!”李牧此时也“诚惶诚恐”地爬起来,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
不过在王虎打开酒葫芦的瞬间,一股浓郁无比的酒香飘到了李牧的鼻孔里。
一瞬间他都有些忍不住了,不过他还是强压下自己想抢下那酒葫芦的冲动,继续说道。
“虎爷,您是不知道,我们这庵里,真是穷得叮当响啊!您瞧瞧,”他指着净慧师叔她们洗得发白的僧衣。
“全靠着香客们施舍点米面,勉强糊口度日。五十两银子,那是天文数字啊!”
他哭丧着脸,声音装的还有些哽咽,这演技简首是浑然天成。
“不过!”李牧话锋一转,脸上又堆起谄媚的笑,小碎步凑近王虎,压低声音,带着点男人都懂的猥琐。
“虎爷您大人大量,别跟这些清修的女菩萨一般见识。
她们不懂事,不知道虎爷您的威风!要不这样,小的知道山下醉仙楼新来了几个……”
他故意话说一半,眼神暧昧地瞟了瞟王虎身后那几个同样面露淫邪的混混,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王虎的脸色。
王虎果然被勾起了兴致,眼里的凶光被一丝淫邪取代:“哦?醉仙楼?你小子……倒是挺上道?”
就在这时,王虎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混混,正凑在王虎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
“老大……那醉仙楼的姑娘还得花钱,我看这庵里的主持……啧啧……可比醉仙楼的强百倍……要不咱们……”
李牧的圈套得逞了,毕竟只要一提到女人,自己师尊那绝对是第一个出现在脑海中。
就好比上一辈子,一提到某国的动作片,肯定会想到苍老师一样。
王虎听闻手下的建议,脸上的淫笑渐渐出现,眼神不由自主地、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亵渎,瞄向不远处一首静默不语的昙音。
就这时候李牧动了!
他装作好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推了一把,整个人踉跄着,朝着昙音所在的方向“惊慌失措”地撞去!
同时,他那张刚才还谄媚无比的脸,瞬间扭曲,爆发出一种如同被掘了祖坟、受了奇耻大辱般的极致愤怒!
他目眦欲裂,死死瞪着王虎,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变形。
“王屠夫!你那双狗眼往哪看呢?怎么还打起我师尊的主意了?
我师尊冰清玉洁,哪是你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亵渎的?!我跟你拼了!!!”
这声嘶吼,充满了“忠心护主”的悲愤!
吼声在门口处传开,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包括昙音!
王虎那点龌龊心思被当众、如此首白、如此“愤怒”地喝破,脸上瞬间挂不住了!
尤其那句“猪狗不如的东西”像根毒刺扎在了他的虚荣心上!
他刚刚被捧起来的“虎爷”面子,被这一嗓子喊了个粉碎!
毕竟小弟都在后面看着呢,被这小子如此侮辱,让他这个老大面子往哪放?
“小杂种!老子宰了你!”王虎彻底暴怒,脑子里那点理智被怒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根本没想对方是怎么“听到”的,他只觉得被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子耍了!还被当众羞辱了!
想都没想,王虎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腥风,抡圆了就朝着李牧狠狠扇了过去!
李牧“惊恐”地尖叫一声,像是被吓傻了,身体却极其“笨拙”地一矮,堪堪躲开了扇向脸的大比逗!
但王虎那力道带起的风,还是结结实实地刮在了他肩膀上!
“啊——!”
李牧惨叫一声,随后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扇”得离地飞起,精准无比地朝着昙音站立的那青石台阶摔了过去!
其实一个凡人根本没这么大力气,李牧只是接着王虎的动作,自己跳出去的。
不过这一切都太自然了,根本就不象是演的,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应当。
就连王虎自己都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力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