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可以看做是一个番外哦,不过也是作者好好构思了一番呢,正文作者也在加油赶制呢嘻嘻嘻?????????)
还记得初到林昭辞身边的日子,阿雀如同一只受惊的雀鸟,沉默寡言,谨小慎微。林昭辞的规矩确实多
研墨时水需滴入墨池七分满,多一分则嫌浓,少一分则嫌淡;奉茶时杯盏的温度要恰好暖手不烫;整理书架典籍需按特定的五行方位排列……
稍有不慎,便是林昭辞清冷目光的审视,虽无责骂,但那无声的压力足以让人窒息。
阿雀将所有精力都用在记住这些繁琐的规矩上,像一台精准的机器。
她的眼神总是低垂着,避开林昭辞的视线,更避免任何不必要的交谈。
林昭辞似乎也乐得清静,常常在紫藤花架下的水榭中一坐就是半日,或抚琴,或看书,或对着庭院里那些蕴含灵纹的草木出神,仿佛阿雀只是一个会移动的影子。
然而,这冰封般的死寂下,却偶尔会泄露出一丝微光。
一次,阿雀奉命去药圃摘取几株清心草。药圃一角,几只被豢养的灵禽——色彩斑斓的锦羽雉鸡,正悠闲踱步。
其中一只雏鸟似乎格外调皮,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过栅栏,却屡屡失败。
阿雀看着那雏鸟笨拙又执着的模样,脚步不自觉地停下。
她天性中对这些小生灵的喜爱,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种子,在无人窥见的角落悄然萌发。
她左右看看无人,嘴角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属于少女的、带着点俏皮的笑容一闪而逝。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隔着栅栏轻轻点了点雏鸟毛茸茸的脑袋,用气声飞快地嘟囔了一句:“小笨蛋,翅膀还没硬呢。”
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她本性的活泼。
她不知道的是,水榭中,看似专注抚琴的林昭辞,指尖的琴弦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掠过琴案,透过半卷的竹帘,恰好捕捉到了阿雀那瞬间鲜活的表情和那声低低的嘟囔。
林昭辞清冷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另一次,阿雀在整理林昭辞书房角落一个堆满杂物的旧箱笼时,意外发现了一本封面残破的民间话本。
她鬼使神差地翻开,里面画着粗陋却生动的插图,讲述着凡间侠客的故事。她看得入了迷,连林昭辞走进书房都未曾察觉。
首到林昭辞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看什么如此入神?”
阿雀吓得手一抖,话本差点掉落,慌忙跪下:“小姐恕罪!奴婢……奴婢……”
林昭辞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话本上,并未动怒,反而带着一丝探究:“你喜欢看这个?”
阿雀心跳如鼓,不敢抬头,只低声道:“奴婢……奴婢只是觉得画儿有趣。”她不敢承认自己看懂了那些字,更不敢承认被故事吸引。
林昭辞沉默片刻,伸手拿过话本,随意翻了两页,语气平淡无波:“不过是些凡俗臆想。收起来吧,莫要耽误正事。”说完,将话本丢回箱笼,转身离去。
阿雀松了口气,却隐隐觉得小姐的语气里,似乎少了平日的几分疏离。
她将话本小心放好,心头却莫名地,因那短暂的“入迷”而掠过一丝暖意。
可能这段关系真正的转机,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午后。林昭辞在紫藤花架下调息,阿雀在一旁安静地侍立。
天衍阁的紫藤并非凡种,藤蔓上的灵纹此刻正微微发亮,似乎在吸收着日光精华。
突然,一阵不合时宜的喧哗从院墙外传来,似乎是几个外门弟子在争执,声音越来越大。
林昭辞眉头微蹙,显然被打扰了清静。她指尖微动,一道无形的气劲弹出,瞬间击中花架顶端悬挂的一个小巧的玉铃。
“叮——”清越的铃声带着一股冰冷的灵力波纹扩散开去。
几乎是同时,哗啦一声!花架顶端积蓄的一捧冰凉的露水,因这灵力的震荡,兜头浇了毫无防备的阿雀一身!
“啊!”阿雀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激得惊呼出声,狼狈地后退一步,单薄的衣衫瞬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打了个寒颤。
林昭辞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结果,她看着阿雀瞬间变成落汤鸡的狼狈模样,微微一愣。院墙外的喧哗被铃声震慑,瞬间安静下去。
短暂的沉默。阿雀低着头,咬着嘴唇,努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心中满是委屈和难堪,以为又要迎来责难。
然而,预料中的冷语并未出现。林昭辞站起身,走到阿雀面前。阿雀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抬起头。”林昭辞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少了些平日的锋利。
阿雀迟疑着,慢慢抬起头,湿漉漉的头发下,眼睛有些发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和委屈。
林昭辞看着她这副模样,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她没说什么,只是从自己宽大的袖袋里,掏出一方素白柔软的丝帕,递了过去。
阿雀愣住了,看着那方丝帕,又看看林昭辞,一时忘了反应。
“擦擦。”林昭辞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硬,仿佛很不习惯做这种事,“水凉,小心寒气入体。”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阿雀湿透的衣襟,补充道,“去换身干爽衣服,今日……不必再过来了。”
阿雀呆呆地接过那方还带着淡淡冷香的丝帕,指尖触碰到那细腻的布料,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筑起的心防。
她鼻尖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连忙低下头,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谢……谢小姐。”
林昭辞没再说话,转身走回水榭,背对着阿雀坐下,重新拿起书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她翻书的指尖,似乎比平时慢了一拍。
自那场“意外”的冷水浇头后,一种微妙的变化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林昭辞依旧清冷,规矩依旧严格,但阿雀能感觉到,小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不那么锐利了,偶尔在她研墨恰到好处时,甚至会几不可查地“嗯”一声。
阿雀紧绷的心弦也慢慢放松下来。她依旧沉默,但沉默中少了些畏惧,多了些观察。
她发现林昭辞并非表面那般不近人情。小姐看书时,看到精彩处,指尖会无意识地在书页上轻轻敲击;抚琴时,若弹错一个音,眉头会微不可查地蹙一下;面对父亲大长老时,她看似恭顺,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叛逆。
阿雀开始尝试着在细节上做得更好:她会留意林昭辞看书的进度,提前将下一卷放在手边;会在琴案上放一小碟林昭辞似乎偏爱的酸甜杏干;会在林昭辞对着庭院灵植凝思时,悄悄将记录灵植状态的玉简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林昭辞从未说过什么,但阿雀知道,她看见了。
因为有一次,当她放下那碟杏干时,林昭辞翻书的手指停顿了一瞬,目光在那碟杏干上停留了一息,唇角似乎极快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真正让阿雀放下最后心防的,是半个月后的一次意外。
林昭辞正在修炼一种颇为凶险的冰系术法,周身寒气西溢。
阿雀在旁侍奉,突然感到丹田处一阵熟悉的、针扎般的隐痛——是噬心毒的余毒在寒气刺激下蠢蠢欲动!
她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渗出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这微小的动静没能瞒过林昭辞。她猛地收功,周身寒气瞬间收敛,一个闪身就到了阿雀面前,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怎么了?”林昭辞的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冰凉的手指己搭上阿雀的手腕。
阿雀心中警铃大作!药王谷的秘密绝不能暴露!她强忍着剧痛和恐惧,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慌乱地低下头:“没……没什么,奴婢只是有点头晕……”
林昭辞的手停在半空。她看着阿雀苍白的脸,紧咬的下唇,还有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惊惶,清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强行探查,只是收回了手,淡淡道:“既然不适,今日便早些回去歇着。去药房找刘管事,就说我说的,取一瓶‘温元丹’。”
没有追问,没有质疑,只有不动声色的关怀。阿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滚烫。
她低低应了声“是”,转身快步离开,眼眶却再也忍不住地红了。这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层横亘在她们之间的冰,正在无声地消融。
日子在看似平静中流淌。阿雀渐渐适应了天衍阁的生活,也适应了林昭辞外冷内热的性子。
她不再像最初那样紧绷,偶尔在只有两人独处、林昭辞心情尚可时,甚至会小心翼翼地主动说一两句话,比如指出某株灵植似乎状态不佳,或者提醒林昭辞某个术法符文典籍的存放位置。
林昭辞大多时候只是淡淡回应,但阿雀知道,她在听。
一个晴朗的午后,两人又在紫藤花架下。
林昭辞在处理一些阁中庶务玉简,阿雀则安静地在一旁修剪几盆蕴含微弱灵气的兰草。阳光透过藤蔓间隙洒下,光影斑驳。
阿雀看着兰草舒展的叶片,又看看花架上那些流转着微光的藤蔓灵纹,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小姐,这些紫藤……上面的纹路,是不是和药圃里那株‘七星伴月’的叶子脉络有点像?”她指的是药圃里一株颇为珍贵的疗伤灵植。
林昭辞批阅玉简的手指一顿,抬起头看向阿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观察得倒细。”
阿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奴婢……只是觉得它们看起来都弯弯曲曲的……”
林昭辞放下玉简,走到紫藤花架前,指尖拂过一道灵纹,又遥遥指向药圃的方向,难得地解释道
“万物有灵,其理相通。灵纹之道,本就是效法天地自然之脉络,引动天地之力。那‘七星伴月’的叶脉,蕴含星辰流转、月华凝聚之意,是天然的疗愈灵纹。而这紫藤灵纹,则是取藤蔓坚韧蜿蜒、生生不息之意,主防御与生机。”她顿了顿,看向阿雀,“你能看出相似,己属难得。”
这是林昭辞第一次对阿雀说这么多关于修炼的话。阿雀听得似懂非懂,但小姐话语中的那丝肯定,让她心头雀跃。
她忍不住抬起头,对着林昭辞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点腼腆和欣喜的笑容。阳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眸里,像跳跃的星子。
林昭辞看着她这个纯粹的笑容,微微怔住了。
她见过阿雀的沉默、惶恐、隐忍、强装的镇定,却从未见过这样毫无阴霾的笑容,像初春融化的第一缕阳光。
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别开眼,重新拿起玉简,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柔和:“好了,专心做事。”
然而,在阿雀重新低下头修剪兰草时,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低语,飘散在风里:
“傻雀儿……”
声音很轻,轻得像幻觉。但阿雀握着花剪的手,却猛地一紧,指尖微微颤抖起来。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楚和温暖的洪流瞬间席卷了她。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眼底涌上的热意逼退,继续小心地修剪着兰草的枯叶。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紫藤的灵纹在头顶安静地流淌着微光。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彻底不一样了。在这深宅大院,在这冰冷的任务阴影之下,她似乎,抓住了一线真实的、属于她自己的暖光。
而这份看似主仆、却悄然滋长成姐妹般的情谊,将成为她未来晦暗道路上,最坚韧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