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下方群山渐渐变得渺小，唯有药峰在云海中显出一角朱檐。
她垂眸看了眼袖中的玉瓶，寒泉水在瓶中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冰晶光芒。
忽然，一道赤色流光自药峰方向疾驰而来。
孟扶夷眉头微蹙，抬手止住青玉舟的去势。
那流光在她面前停下，现出一枚传讯玉简，玉简上烙着药峰特有的丹炉纹样。
“孟师叔，丹药己备好，速来取之。”
玉简中的声音清朗温和，是药峰首座弟子苏砚。
青玉舟再次启动时，速度比先前快了几分。
孟扶夷站在舟头，衣袂翻飞，望着越来越近的药峰。
山风送来阵阵药香，混着袖间寒泉水的清冽气息，竟有种说不出的契合。
*
药峰终年云雾缭绕，远望如一座青玉雕成的丹炉倒扣于群山之间，峰顶终年不散的云霞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千百年来炼丹时蒸腾的灵气所化，在日光下流转着金紫交辉的瑰丽色彩。
山道蜿蜒，两侧灵田层叠如梯，栽种着各色灵药，被重重禁制护在峰腰处的琉璃暖阁中。
山风吹过时，整座药峰都弥漫着清苦与甘甜交织的药香。
峰顶矗立着七座丹阁，呈北斗七星之状排列。每座丹阁檐角都悬挂着青铜药铃，随风轻响时能涤荡心魔。
中央的主丹阁最为宏伟，阁顶一颗巨大的“药王珠”昼夜不息地吸收日月精华，为整座药峰的大阵提供灵力。
此时正值“午火”时辰，七座丹阁的烟囱同时喷出不同颜色的丹烟，在空中交织成绚丽的霞霭。
几名药童踩着药锄形状的飞行法器，正在烟霞间穿梭，收集珍贵的“丹霞露”。
山门处，两尊以灵药为食的“药麒麟”石像突然睁开琉璃眼珠，看向踏着青玉舟而来的身影。
其中一尊口吐人言：“来者可是清虚谷孟师叔？首座弟子苏砚己在百草阁等候。”
孟扶夷微微颔首，收了青玉舟后，足尖轻点落在那条由万年灵檀木铺就的山道上。
药峰特有的温润灵气顿时扑面而来，与方才雪峰的凛冽截然不同。
她抬首望去，通往百草阁的山道两侧，百年药藤缠绕着青玉栏杆蜿蜒而上，藤上垂落的琉璃果实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每踏出一步，靴底触及的灵檀木便漾开一圈淡青色波纹——
这是药峰特有的迎客禁制，既能涤荡来客身上的浊气，又可防备有人私带灵药出峰。
行至半山腰时，忽闻环佩叮咚，三名提着药篮的女修从岔路转出，篮中新鲜采摘的“九叶星灵草”还带着晨露。
为首的女修见到她，脚步明显一顿，随即低头行礼：“见过孟师叔。”声音里却带着几分药峰弟子特有的矜持。
孟扶夷点头示意，余光瞥见她们篮中灵草——是炼制高阶破障丹的主药。
看来药峰近日果然在筹备重要丹药。
转过一道嵌满养心玉的照壁，百草阁的飞檐终于映入眼帘。
整座阁楼是以活的“灵杞木”构建而成，树干自然生长成梁柱，枝叶在檐角舒展如华盖。
阁前一方碧水潭，潭底沉着无数用来净化药性的寒玉，此刻正映得水面泛着幽幽蓝光。
潭边石桌上，一套雨过天青色的茶具正冒着袅袅热气。
苏砚背对着她站在廊下，素白色的药峰制服外罩着件薄如蝉翼的玄纱罩衣，正伸手接住从灵杞木上飘落的一朵五色花。
那花落入掌心的瞬间，竟化作一缕丹气没入他袖中。
“孟小师叔，”他转身时，腕间一串朱砂药珠发出清脆碰撞声，“泉水可带来了？”
孟扶夷神色平静，广袖轻拂，取出那只盛着寒泉水的玉瓶，指尖在瓶身轻轻一叩，发出清越的声响。
“久等了。”她声音清冷如雪水击玉，如雪峰终年不化的冰凌。
她向前两步，将玉瓶轻放在石桌上，动作不急不缓。
阳光透过灵杞木的枝叶，在她月白色的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双如墨的眸子淡淡扫过，见其中茶汤澄碧，隐约有灵气升腾，便知是上好的“青灵雾芽”——此茶最是清心宁神，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苏砚闻言轻笑，“那便好。”
他指尖轻点石桌，那套天青茶具中便自行斟出一盏琥珀色的灵茶，茶烟在空中凝成一个小小的丹炉形状。
他将茶盏推至桌案对面，“这味‘九转凝露丹’以寒泉水为引最好，否则药性燥烈，恐伤金丹。”
孟扶夷坐下，执起茶盏，指尖与天青瓷釉相触，传来恰到好处的温热。
琥珀色的茶汤表面浮着三片金丝雪芽，随着她手腕轻转，在盏中漾开细密的灵气涟漪。
她垂眸浅啜，茶汤入喉的瞬间，一股温润灵力自丹田化开，竟与体内尚未完全平复的寒泉灵气完美相融。
眉梢几不可察地舒展三分，却仍保持着端方仪态，只微微颔首道：“多谢。”
苏砚闻言轻笑，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丹盒。盒身刻着细密的云纹，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他指尖在盒盖上一抚，禁制便如水纹般散去，露出里面一颗晶莹如冰的丹药。
“这便是九转凝露丹。”苏砚温声道，“以孟师叔带来的寒泉水送服最佳，药性最为温和。”
孟扶夷垂眸，瞧着丹药品相，只见丹纹细腻如冰晶绽放，隐隐有灵气流转，确实是上乘之作。
她将玉瓶轻轻推向苏砚，瓶身在石桌上划过一道晶莹的轨迹：“寒泉水取得及时，正好赶上玄天寒髓成形之时，灵气比往常更盛三分，可会冲淡药性？”
孟扶夷话音未落，苏砚己执起寒泉玉瓶。
瓶身倾斜的瞬间，一缕冰雾自瓶口蜿蜒而出，竟在空中凝成小小的冰凤之形，绕着丹药盘旋三周。
那丹药受此寒气一激，表面丹纹突然活了过来，化作真实的霜花在丹体表面次第绽放。
“如此，才是真正的九转凝露丹。”苏砚眼中映着流转的冰华，“寻常以普通寒泉水送服，只能激发三成药效。但若遇玄天寒髓…那药效便能发挥九分。”
话落，只见他将玉瓶悬于丹上，寒泉水如银线垂落。
丹药遇水即化，却不见药液西溢，反而凝成一朵晶莹的冰晶芙蕖，缓缓落在孟扶夷掌心。
莲心一缕金芒流转，赫然是浓缩到极致的药性精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