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密议时,扶苏用朱砂在牛皮上绘出新式阴符。
帐外呼啸的北风卷起狼毛密信,玄鸟将磁石粉撒向青铜灯盏,粉末在火舌舔舐下竟显现出匈奴单于庭的星宿图腾。
程邈突然用算筹挑开牛皮一角:"太子请看!汉代阴符以竹节长短分八等军情,但若参照《周易》..."
他指尖划过"未济"卦的爻位,"每卦六爻对应六座烽燧,阴阳转化间可传三百八十西种变化!"
扶苏的剑尖突然刺穿牛皮,在"大有"卦象上刻出血槽:"《易》曰'大车以载',此卦当对应粮车调度。"
鲜血顺着卦爻渗入硝制过的皮面,竟在"九二"爻位凝成粟米状的暗斑。
程邈用铜鉴反射月光细看,失声道:"这血痕走向分明是敖仓輓粟路线!" 帐外忽传来戍卒惊呼。
玄鸟掀帘而出,见三匹战马正口吐白沫倒毙在粮草垛旁。
她剖开马胃时,指尖触到未消化的黑色颗粒——那根本不是军粮粟米,而是掺着砂砾的霉变陈粟!
"取《仓律》来!"扶苏的声音在寒夜中如金铁交鸣。
当竹简铺展时,律文"粟一石六斗大半斗舂为粝米一石"的记载,正与马胃中砂粟比例严丝合缝。
"有人篡改粮账。"他折断象征太仓令的玉圭,"传诏:明日验查云中郡所有粮窖,以《效律》'千石一验'之法彻查!"
程邈突然将算筹插入沙盘,在"泰"卦方位垒出粮囤模型:"按《九章算术·粟米》章,若每日克扣三升..."算筹突然迸出火星,模型轰然坍缩成"否"卦之象。
玄鸟甩出铜链缠住倾倒的粮囤,链环碰撞声竟与戍卒巡更梆子形成某种暗合节奏。
"这不是算学问题。"扶苏用带血的指尖在牛皮上勾画,"阴符新制需分三重:天符对应星象烽燧,地符对应粮道輓粟,人符对应戍卒更替。"
他突然将三枚带齿玉琮按入卦象中心,"每重符再分阴阳五态,以《洪范》五行相生为转换密钥。"
玄鸟解下耳畔金珰,用磁针挑出暗藏的蜡丸:"截获的匈奴密信显示,他们以'金木水火土'逆序对应五色狼烟。"
她将蜡丸中的骨粉撒向血卦,粉末在"巽"卦方位聚成旋风状,"若按反五行重排阴符..."
牛皮上的卦爻突然自动移位,拼出完整的敖仓地形图!
程邈的瞳孔剧烈收缩:"二十年前韩人水工郑国修筑的敖仓暗道,竟被刻在匈奴骨符上!"
他猛然翻开《徭律》简册,"律载'穿垣出秽者膑左趾',但若有人借修仓之名..."
竹简突然被帐外射入的火箭引燃,火舌沿着"困"卦爻位急速蔓延。
"坎下兑上,此乃'泽无水'之困卦!"
扶苏挥剑斩断燃烧的牛皮,焦糊味中飘散出诡异的檀香——那正是太仓令文牍专用的封泥气味。
玄鸟的磁石粉在灰烬中聚成带倒刺的钩形符号,与戍卒甲胄上的魏国旧纹如出一辙。
子时三刻,五道紫色狼烟突然撕裂夜空。
扶苏凝视着新制的阴符密码本,在"明夷"卦旁朱批:"利艰贞,晦其明也——此卦当示粮道危殆,需彻查太仓属吏。
"他的笔锋突然顿住,墨汁在竹简上晕染出带齿痕的阴影——那形状竟与月前自戕戍卒的咬痕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