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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邈的指尖在算筹堆里轻轻震颤，青铜轡具上的月氏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沙盘里尚未干涸的卤水倒映着二十八宿星图，五色算筹排列成《九章算术》中的"方程"阵型——这是当年张苍在秦宫地窖传授的秘术，用天地元数解烽燧玄机。
"将军请看。"他拈起象征"天元"的白筹插入沙盘，"若按《周髀》圆方之法，单座烽燧三烟组合..."
沙粒随着算筹移动自动聚成八卦符号，"长烟为九尺竿影，短烟为三尺影，五日内影长变化恰合六十西卦之数。"
蒙恬的环首刀突然劈入沙盘，斩断正在成形的坎卦："儒生把戏！匈奴昨日连放五道紫烟，你的卦象可曾预见？"
刀刃带起的沙尘里，几粒未燃尽的狼粪滚落而出，在虎符旁排列出诡异的五芒星。
扶苏用玉琮舀起卤水浇在狼粪上，嗤嗤作响的泡沫中浮出青紫色纹路："这不是寻常狼粪，里面混着月氏巫药血竭粉。"
他将玉琮倒扣在沙盘，琮壁的十二道节纹正好卡住五根算筹，"程先生，用《九章》重差术再算！"
程邈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抽出五根赤筹代表五行，在沙盘上划出五道同心圆："《海岛算经》云'以表高乘人目至表为法'，若将每道烽烟视为观测点..."
突然，帐外传来戍卒惊呼，第五座烽燧的紫色烟柱竟在空中扭曲成蛇形。
玄鸟掀帘而入，发间磁石粉簌簌飘落："紫色烽烟里掺了河东盐池的卤虫卵，遇风则活！"
她将铜鉴举向烟柱，镜面赫然映出蠕动的虫群组成卦象，"这不是烽烟，是匈奴用蛊虫拼写的密信！" 沙盘上的算筹突然自行移动。
程邈的白须在夜风中狂舞，他认出这是《九章》记载的"鬼算"现象——当观测天象与地理方位达成某种共振时，算筹会呈现预言式排列。
此刻五色算筹正拼出"未济"卦象，卦辞"小狐汔济，濡其尾"让他想起三日前溺毙在卤池的斥候。
"取《三统历》星表！"扶苏突然割破手指，将血滴入沙盘卤水。
血珠在算阵中游走，最终停在象征"大火星"的赤筹旁："《天官书》载'心为明堂，大火谓之大辰'，此刻大火星偏离心宿二度，对应《易林》'明夷'卦变！" 程邈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抓起代表岁星的青筹插入血珠位置，整个算阵顿时泛起幽蓝荧光——这是张苍曾演示过的"荧惑守心"推演术。
沙粒在磁力作用下悬浮成三维星图，五道烽烟的位置恰好对应五行星的黄道轨迹。
"不是卦象..."老博士的嗓音嘶哑如裂帛，"匈奴在用行星方位加密！每道烟柱高度对应某刻某星地平高度，五烟组合实为五星连珠的天象暗语！"
玄鸟突然甩出铜链击碎星图，链环碰撞声竟与烽燧鼓角共鸣："他们篡改了《石氏星经》！真正的紫微垣坐标应该..."
她扯断腕间丝绦，用五色丝线在虚空织出北斗九星图。
当瑶光星位的丝线拂过狼粪时，紫烟虫群突然爆燃，在空中拼出匈奴文字"敖仓"。
蒙恬的刀尖挑起燃烧的虫尸："这些蛊虫吞食过敖仓陈粟！"
焦黑的虫腹上，霉变粟粒的纹理竟与算筹裂痕完全一致。
老将军突然掀翻沙盘，在飞扬的沙尘中划出秦军粮道图："从云中到敖仓的十二座粮窖，每窖对应《周易》一卦——匈奴在算我们的命脉！"
扶苏的玉琮重重砸进地图上的坎位，卤水顺着卦象纹路蔓延："程先生，用'大衍之数'重排算筹！"
他扯下帐幔铺地，以血代墨画出方圆七尺的浑天仪草图，"将五星轨迹按《太初历》回推三年，必能破译其加密规律！"
程邈的算筹在浑天仪上飞速游走。
当第七根赤筹插入"荧惑"位时，所有狼粪突然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连山易》失传的"崇山卦"。
卦象中心的裂纹，正是三日前戍卒在粮窖砖缝发现的霉斑形状。
"这不是星象密码..."玄鸟的磁石粉在卦象上聚成血色箭头，"整套系统都在用算术反推我军粮仓方位！"
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后背的河图洛书刺青，"需要阴阳五行算具合一，才能解..."
巨响打断了她的话。
第五座烽燧方向传来山崩之声，燃烧的巨石划破夜空，在云层上投射出巨大的艮卦光影。
扶苏看着掌心不知何时出现的霉粟，突然想起荀子手稿边注："数术之极，当见机于微末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