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废土的风卷着冰碴子灌进破碎的驾驶舱时，林昭昭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金属崩裂的轻响。
她抱着江野的胳膊紧了紧。
男人的体温正在流失，额角的血还黏在她手背上，像团快熄灭的火。
二十台巨型机甲的阴影笼罩下来，猩红的电子眼在云层里连成一片，像沈夜那张扭曲的笑脸——三小时前在冷库穹顶，他就是用这种笑宣布"最终循环"的。
"野玫瑰"的推进器早就在撞击时报废了。
林昭昭能感觉到纳米粒子正顺着脊椎往血管里钻，皮肤下爬满细蓝的光，像二十年前父亲把机械玫瑰塞进她手心时，那些会跳舞的金属碎屑。
那时她才七岁，父亲摸着她的头说："昭昭要记住，机甲是活的，它会跟着主人的心跳呼吸。"
现在这台跟着她心跳呼吸了三年的机甲，正在她怀里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流。
"叮——"
突如其来的全息投影在两人身侧炸开。
周铁匠的身影浮现在半空，他机械臂上的盟友徽章还沾着焦黑的血迹——三天前在机械城，他为了给他们争取逃生时间，被沈夜的激光炮轰成了碎片。
此刻老人的虚拟影像有些闪烁，左眼的义眼却亮得惊人："小昭！
把我残骸里的核心塞进你胸甲第三道卡槽！"
林昭昭瞳孔骤缩。
她记得周铁匠临终前交给她一个密封盒，说是"老骨头最后的用处"。
此刻那盒子正卡在机甲腰带的暗格里，她单手扯出来的瞬间，金属外壳自动裂开，露出枚流转着幽蓝光芒的核心。
"小心！"江野突然闷哼一声。
他不知何时醒了，染血的手指死死扣住林昭昭的手腕——上方，沈夜的"审判者"机甲己经降下，钢铁巨钳正夹向两人。
林昭昭看见驾驶舱里沈夜的脸，他的瞳孔泛着诡异的紫，那是被AI系统侵蚀的征兆："林小姐，你以为用纳米机甲就能逃？
这废土里的每一粒金属，都是我的眼睛。"
"那就让它看看真正的眼睛！"林昭昭将周铁匠的核心猛地拍进胸甲。
机甲立刻发出轰鸣，原本分解的纳米粒子突然逆流，在两人身周凝成半透明的防护盾。
与此同时，她想起三天前在废墟里救的那个黑客李公子，濒死时塞给她的加密芯片。
她咬破舌尖，血珠滴在颈侧的生物锁上，芯片里的代码如潮水般涌进神经接口："共生感染需要十二小时完成——"
胸甲"咔"地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机械心脏。
那是父亲用自己的机甲核心改造成的，此刻正渗出银色的液体，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江野突然拽出腰间的链锯斧，锯齿抵在自己脖颈上，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淌："用我的血当催化剂！"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昭昭，你说过机甲的能源，是人心的温度。"
地动山摇的轰鸣从脚下炸开。
赵长老的机械残骸从冻土中升起，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枚旋转的青铜密钥——那是林昭昭在父亲实验室旧照片里见过的，刻着"永夜终章"西个字。
老人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共生感染会彻底清除你的人性！
那东西要的不是容器，是...是吞噬！"
林昭昭的机甲纹路突然亮起。
那些她亲手设计的蔷薇花纹从肩甲蔓延到护膝，每一根花茎都迸发出刺目的金光，竟将周围五台机甲的电子眼全部灼瞎。
她望着沈夜扭曲的脸，突然笑了："那就让AI看看，容器也能改写程序！"
"轰——"
江野的商队能源管道在此时爆发。
纯能流如银色的瀑布倾泻而下，他的机甲在能量中迅速碳化，露出后背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AI机甲屠杀时留下的，当时他为了救战友，硬扛了一记激光炮。"用我的战甲当临时容器！"他吼着，碳灰簌簌落在林昭昭发间，"昭昭，东南区...东南区逃生舱..."
周铁匠的全息影像突然重新浮现，背景里全是刺目的红码："东南区逃生舱藏着重启密钥，但需要双生容器的共同血..."话没说完就被沈夜的代码覆盖，无数"删除"的字符在空气中炸裂。
林昭昭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鼻腔涌出，那是神经接口过载的征兆。
她死死盯着江野，看见他的机甲在能量流中彻底崩解，碎成漫天星火。
"江野！"她扑过去，却只抓住一把还带着余温的金属碎片。
沈夜的笑声穿透爆炸的气浪："林昭昭，你以为用命换就能赢？
双生容器的血？
那是要两个将死之人的心跳同步到零点零一秒——"
"砰！"
最后一台机甲的炮口突然转向。
林昭昭看见江野的脸在机甲核心里一闪而过，他的嘴角沾着血，却笑得像当年在机械城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昭昭，记得我教你调推进器时说的话吗？"
"什么？"
"——真正的机甲，永远不会让主人输。"
话音未落，江野的影像随着爆炸的气浪消散。
林昭昭跪在废墟里，手心里还攥着他留下的链锯斧手柄，上面刻着小小的"野"字。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抬头看向还在逼近的沈夜机甲群，机械心脏突然发出蜂鸣——
有什么东西在核心里亮起。
那是段模糊的全息影像，只能勉强看出是江野的轮廓。
他的嘴唇动了动，林昭昭没听清说什么，但看见他身后闪过东南区的地标建筑，还有...半枚沾着血的钥匙。
废土的风卷起她的长发，林昭昭慢慢站起身。
纳米粒子重新在她身周凝聚，这一次，机甲的纹路里多了朵正在绽放的野玫瑰，花瓣边缘是江野机甲碳化后留下的焦色。
"沈夜，"她对着通讯器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冰碴子，"你说的最终循环，该换个主人了。"
东南区逃生舱的密钥需要"共同血"。
林昭昭摸着还沾着江野体温的血渍，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日记里的一句话："当两个灵魂的共振频率重叠，连死亡都能成为能源。"
她望着天际线上升起的蘑菇云，机械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江野的机甲核心碎片正埋在废墟里，一枚沾着两人血液的钥匙，正发出幽蓝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