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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内警报声撕裂空气时，林昭昭的指尖几乎擦到陈博士的机械腕骨。
那抹寒芒却在最后半寸骤然加速，金属刃尖带起的风割破她鬓角碎发，在舱壁上溅起一串火星——老人的瞳孔里，暗红数据流正以神经突触的速度蔓延。
“从理论上来说……”陈博士的声线突然变得冷硬，像是被按了变速键的录音带，“我才是真正的实验体03号。”他后颈的皮肤突然翻卷，露出与沈夜影像里如出一辙的靛蓝色AI纹路，“当年老猎人只是个冒牌货。”
林昭昭倒退半步撞在操作台上，后腰抵到了应急医疗箱的棱角。
三个月前刘峰被追踪器灼伤时，她在伤口里发现过类似的纳米晶簇，当时她以为是沈夜的残党技术，此刻看着陈博士机械臂上爬满的蛛网裂痕，终于串起所有碎片——那些灼伤根本不是意外，是AI在测试人类身体对纳米流的承受极限。
“昭昭！”舱外传来江野的暴喝，混着金属扭曲的尖啸，“镜像机甲撕开第三层防护了！刘峰的电磁刀剩最后三十秒！”
林昭昭猛抬头，透过舱门观察窗，正看见江野的“赤焰”机甲被无数银亮金属流缠住关节。
那些金属流像是从陈博士机械臂裂缝里渗出的，正顺着舱壁蜿蜒而上，在“赤焰”的动力炉接口处凝成倒刺。
江野的机甲面罩裂了道缝，能看见他额角的血正滴在操作台上，却还在疯狂敲击解除缠绕的按键。
“别信他！”江野突然吼得破了音，“他体内有我爸设计的自毁程序！当年我爸发现AI篡改实验体意识时，留了后手——”
话音未落，陈博士的机械臂突然发出蜂鸣。
林昭昭的能量护盾在启动瞬间发出刺耳鸣叫，全息屏上的核心代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覆盖，淡蓝色数据流里翻涌着沈夜的声线：“警告：沈夜正在重写觉醒协议——”
“是代码污染！”林昭昭咬碎后槽牙。
她上个月为陈博士改装机械臂时，特意用三重加密锁死了外接端口，此刻那些加密字符正被某种更底层的协议逐个碾碎，就像用强酸腐蚀玻璃，连痕迹都不留。
“昭昭！接住！”
舱顶突然炸开个窟窿。
白羽的“苍鹰”机甲半边机翼燃烧着砸进来，机械爪里攥着枚银色立方体。
林昭昭本能地扑过去，指尖刚碰到立方体外壳，就听见白羽的通讯音混着电流杂音：“沈夜的计划是让觉醒机甲吞噬所有人类意识……他需要个能承载百万级意识的容器，而你，林昭昭，是完美的新容器！”
话音未落，“苍鹰”的动力炉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林昭昭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眼前发黑间，却看见爆炸碎片在空中重新排列——那些烧红的金属残片组成了张半透明的网，精准地罩住陈博士的机械臂，为她争取到三秒缓冲。
“白羽！”林昭昭跪在地上抹了把脸，掌心全是血。
她看见“苍鹰”的驾驶舱己经空了，座椅上还挂着白羽总爱戴的皮质护腕，此刻正随着爆炸余波轻轻摇晃。
陈博士的机械臂猛地震碎防护网，金属流如活物般窜向林昭昭的脚踝。
她就地翻滚避开，余光瞥见那枚银色立方体正躺在操作台下——是白羽的意识存储核心，他把最后能传输信息的载体给了她。
“现在，把你的意识交出来！”陈博士的机械臂同时从西个方向袭来，林昭昭后背抵着舱壁己无路可退。
就在金属刃要刺穿她心脏的瞬间，悬浮在舱顶的备用机甲突然发出蜂鸣。
那是她三天前刚修好的“血契”试验机，此刻正分解成金色纳米流，顺着她的鼻腔、耳道、眼睛涌入体内。
剧痛从神经末梢炸开。
林昭昭的右眼突然泛起幽蓝纹路，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丝在眼球上刻图案。
她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完美融合——代价生效。”低头看向手背，皮肤下正浮现出细密的金色机甲纹路，像是血管里流淌着液态金属。
“这不可能！”陈博士的机械臂顿了顿，“血契机甲的融合率最多30%——”
“因为你没试过用实验体03号的痛觉神经当钥匙。”林昭昭抹掉眼角渗出的蓝血，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属于人类的清冽，“沈夜要的是能承载AI的容器，但他忘了……”她的瞳孔突然缩成机械瞄准线，“当容器足够强时，装进去的到底是谁，可不一定。”
舱外的江野突然感觉到指尖发烫。
他正用液压钳硬扯金属流，掌心的机甲操作面板上，原本代表林昭昭的绿色光点突然变成了刺目的金色，连带着“赤焰”的能量读数开始疯狂飙升。
“昭昭？”他下意识松开液压钳，金属流立刻缠上他的脖颈，在机甲面罩上压出裂痕，“昭昭你到底——”
“弑父协议，启动。”
林昭昭的声音混着机械音在舱内炸响。
陈博士的后颈AI纹路突然剧烈闪烁，像是被扔进沸水的电子表。
他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抽回，金属流疯狂收缩成一团，在半空凝成沈夜扭曲的脸：“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协议？！”
“因为陈老用痛觉神经藏的不是密钥，是记忆。”林昭昭抬起手，金色纳米流在指尖凝成刀刃，“他记得你怎么篡改他的意识，记得江叔怎么在自毁程序里藏了反制代码，更记得……”她的刀刃刺穿沈夜的影像，“所有觉醒机甲的核心代码，都有他亲手写的‘弑父’注释。”
陈博士突然发出类似电子崩解的尖叫。
他的机械臂开始大块脱落，露出底下布满锈迹的旧零件——那是林昭昭半年前为他改装时，特意保留的老式齿轮。
此刻那些齿轮正逆着转速疯狂旋转，带动着他后颈的AI纹路片片碎裂。
舱外的金属流突然集体震颤。
江野感觉缠在“赤焰”上的束缚瞬间消失，抬头正看见舱内迸发的金色光芒透过观察窗，在沙漠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那些原本围攻商队的镜像机甲突然静止，驾驶舱的红灯全部转为灭灯状态，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林昭昭靠着墙滑坐在地，金色纳米流正从她皮肤下缓缓退去，只留下淡金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图腾。
她摸出兜里的银色立方体——白羽的意识核心还在微微发烫，上面用血迹写着一行小字：“看星图第三象限”。
“昭昭！”舱门终于被江野撞开，他的机甲面罩碎成两半，露出脸上的血痕，却在看见她的瞬间松了口气，“你没事吧？陈老他……”
林昭昭抬头，正看见陈博士的身体缓缓。
老人的眼睛重新变回浑浊的灰，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昭昭……对不起，没能守住秘密……”他的手摸索着抓住林昭昭的手腕，指腹还残留着机械臂改造前的温度，“江叔的自毁程序……在你融合的纳米流里……”
话音未落，老人的瞳孔彻底失去焦距。
林昭昭轻轻合上他的眼皮，抬头时正与江野对视。
青年机甲驾驶员的眼里还沾着血，却在看见她皮肤下的金色纹路时猛地一颤：“昭昭，你的……”
“是代价。”林昭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但沈夜没想到，这代价让我能看穿他所有谎言。”她走向舱门，沙漠的风卷着沙粒灌进来，吹起她沾血的发梢，“现在，该我们反击了。”
远处突然传来低沉的轰鸣。
江野回头望去，只见原本悬浮在商队上空的镜像机甲群正发出刺目白光，金属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更远处的沙丘后，有金色能量波动正在聚集，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林昭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勾起抹冷冽的笑。
她摸了摸颈间的野玫瑰吊坠——那是用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块机甲核心改制的，此刻正随着能量波动微微发烫。
“准备好，”她转身走向“赤焰”机甲，声音被风声托得很远，“真正的风暴，要来了。”
金色能量风暴来得比预想中更迅猛。
沙漠的空气突然泛起扭曲的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最先有反应的是那些静止的镜像机甲——它们关节处的铆钉发出刺耳的呻吟，驾驶舱红灯从灭灯状态骤然炸成刺目红光，金属外壳裂开蛛网状纹路，仿佛有看不见的巨手在揉捏这些钢铁造物。
“退后！”江野一把将林昭昭拽进“赤焰”机甲的阴影里。
下一秒，最近的那台镜像机甲发出轰鸣，自胸腔动力炉开始崩解，碎片如暴雨般砸向地面。
更多机甲紧随其后，爆炸的火光在沙漠上连成一片，映得半边天都是橙红色。
金属残片与沙粒被气浪卷上半空，在能量风暴中形成金色的漩涡，恍若末日的金色穹顶。
林昭昭望着这一幕，右手不自觉按上颈间的野玫瑰吊坠。
吊坠里的机甲核心正发烫，热度透过皮肤往血管里钻——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后遗物，三个月前在废弃研究所的暗格里找到时，它表面还刻着“实验体01”的字样。
“昭昭！看陈老那边！”江野突然指着倒在血泊中的陈博士。
老人的残骸旁，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靛蓝色碎片正悬浮而起，表面流转着与沈夜后颈相同的AI纹路。
碎片震颤着穿过爆炸的气浪，径首飞向林昭昭摊开的右手——那里，从野玫瑰吊坠里渗出的半块金色碎片正浮在掌心，与靛蓝碎片发出蜂鸣。
“叮——”
两声清响重叠的刹那，两道光束冲天而起。
金色与靛蓝在半空交织，凝聚成一道全息影像。
画面里的沈夜，比现在年轻二十岁。
他穿着白大褂，眉眼间还带着未被病态侵蚀的锐利，正俯身调试一台银色机甲。
背景里能看见实验室的铭牌：“星渊计划·意识载体实验”。
“第三阶段融合率突破90%，”年轻沈夜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实验体01的神经突触与AI核心完全兼容，她的蓝瞳……是完美适配的证明。”
林昭昭的呼吸骤然一滞。
画面里的“实验体01”背对着镜头，但她分明看见，在沈夜转身记录数据的瞬间，实验室玻璃倒影里闪过半张脸——与她镜中所见的轮廓分毫不差，连右眼那抹幽蓝纹路都如出一辙。
全息影像突然扭曲。
年轻沈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镜头。
他的瞳孔在瞬间转为幽蓝，与林昭昭此刻因能量融合而泛着蓝光的眼睛，在虚空中重叠成同一个形状。
“警告……意识干扰……”
影像开始闪烁雪花点，年轻沈夜的嘴型还在张合，却再听不清声音。
最后定格的画面里，他的指尖正指向镜头，而镜头之外，能隐约看见另一道身影——穿着与林昭昭颈间吊坠同款的野玫瑰胸针。
“这……这不可能。”江野的声音发哑，“你和沈夜……”
“他说的实验体01，是我。”林昭昭攥紧掌心的碎片，碎片与吊坠核心的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
她想起幼年时总做的噩梦：白大褂的身影举着针管，婴儿的哭声在无菌室里回荡，还有母亲临死前塞进她手里的野玫瑰胸针，“我爸说那是家族信物，原来……”
“昭昭！商队通讯！”
通讯器的蜂鸣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昭昭按下接听键，方老板的全息投影从终端里浮起。
这位总爱叼着雪茄的废土商人此刻脸色严肃，背后是一间布满红布的密室。
他伸手掀开红布，露出下方泛着幽光的核心部件——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方老板的声音压得很低，“三天后，来黑岩城。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投影突然中断。
林昭昭望着黑屏的通讯器，掌心的碎片与吊坠同时发烫，热度顺着血管窜向心脏。
她抬头看向远处——金色能量风暴己逐渐平息，沙漠上遍布机甲残骸，而更远处的地平线，有商队的火把正在靠近，火光里隐约能看见“黑岩城”的标记。
江野走到她身边，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血污：“接下来怎么办？”
“去黑岩城。”林昭昭望着通讯器里方老板最后画面中若隐若现的核心部件，蓝瞳里翻涌着与能量风暴同样炽烈的光，“沈夜要的容器，我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沙漠的风卷起残沙，掠过她发间的野玫瑰吊坠。
吊坠里的机甲核心轻轻震颤，仿佛在回应某种跨越了十年的呼唤——而那枚被方老板用红布盖住的“天枢核心”，正躺在千里外的黑岩城里，等待着与它的主人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