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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老宅的客厅里，暖气很足。
阮亦慈脱下外套，又接过梁兆?的羊绒大衣递给一旁的佣人。
“爷爷奶奶，新年好呀。”梁兆?以左手覆右拳行了个标准的拱手礼。
阮亦慈忙跟着行礼。
“新年好呀，小慈，还有臭小子！”梁爷爷和蔼极了。
梁奶奶笑眯眯地招呼她：“小慈，来尝尝刚出锅的春卷。”
阮亦慈刚要上前，余光瞥见翁霜樾俯身调整茶几上的插花，修长的手指将一支红梅轻轻拨正。
“谢谢奶奶。”阮亦慈接过春卷，小口咬下，酥皮在齿间碎裂的声响格外清脆。
梁兆?拄着手杖走到翁霜樾身旁，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
翁霜樾微微点头，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
他们的互动熟稔得像呼吸一样自然，那是二十多年共同成长刻进骨子里的默契。
阮亦慈突然觉得嘴里的春卷没了滋味。
“阮小姐。”翁霜樾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递来一杯热茶，“西湖龙井，解腻。”
阮亦慈迅速接过，指尖碰到杯壁的瞬间被烫得一缩。
茶杯险些翻倒，翁霜樾稳稳托住了杯底。
“小心。”她的声音平静无波，镜片后的眼睛如两潭深水，看的她心慌。
“谢谢。”阮亦慈耳根发热，低头啜饮，热气氤氲中吸了吸鼻子。
暮色西合，韩少卿和霍隽曦一行人前后脚到了。
韩少卿今天穿得格外正式，深灰色西装三件套，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拎着两瓶好酒，一进门就高声喊道：“爷爷奶奶！我来蹭饭了！”
梁爷爷从书房里探出头，笑骂：“臭小子，嗓门这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
韩少卿笑嘻嘻地凑过去，把酒往桌上一放：“爷爷，这可是我特意从我爸酒窖里顺出来的，三十年陈酿！”
梁爷爷眼睛一亮，嘴上却还端着：“哼，无事献殷勤。”
“阮美人！”韩少卿看到客厅里剥耙耙柑的阮亦慈眼睛一亮，随即又紧张地往她身后张望，“霜樾到了吗？”
阮亦慈侧身让他进来，压低声音：“到了，在厨房。”
韩少卿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似的，把花束往阮亦慈手里一塞：“帮我拿一下！”
然后开始疯狂整理本就己经很精神的衣服和头发。
“哟，韩少今天人模狗样的啊。”拜完年后，霍隽曦从书房出来，幽幽补刀。
与此同时，傅云笙的声音也从门外传来：“收敛点，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正说着，翁霜樾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茶盘。
韩少卿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翁霜樾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精心打扮的着装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平静地移开：“韩总，茶要凉了。”
“啊？哦！”韩少卿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接茶杯，结果差点打翻，“对不起对不起！”
阮亦慈默默扶额。
梁奶奶在一旁看得首摇头，小声对阮亦慈说：“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一到霜樾面前就傻了呢？”
“爱情使人犯傻。”阮亦慈回答，目光不自觉飘向门口。
梁兆?去哪里了？
“他在房间里，二楼左边那间。”梁奶奶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阮亦慈搁下茶盏，找了个由头悄悄离开了客厅。
轻轻叩响二楼尽头的雕花木门，没等回应，便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昏暗，窗帘半掩，窗外暮色沉沉，只余一盏暖黄的台灯亮着。
梁兆?坐在床边，手杖斜靠在床头柜旁，左腿微微屈起，膝盖上搭着一条薄毯。
他正低头揉按着左腿，眉头紧蹙，听到开门声才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你怎么上来了？”他有些疲惫道。
“奶奶说你在……”阮亦慈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他手边空了大半的止痛药瓶上。
梁兆?迅速将药瓶扫进抽屉，金属与木质碰撞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有事？”
“韩少他们到了。”阮亦慈反手合上房门。
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覆上他的膝盖，掌心下的肌肉紧绷着，温度比平时高。
“疼？”
梁兆?沉默片刻，别过脸看向窗外，“嗯”了一声。
阮亦慈抿了抿唇，手指打圈按揉着他的膝盖，力道很轻，像是怕弄疼他。
梁兆?垂眸看着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那颗小痣随着她的动作起起伏伏。
“是不是要热敷？”她问。
“不用了，”他嗓音微哑，按住她的手，“老毛病了。”
楼下刹那间爆发出激烈的欢笑声，隐约能听到韩少卿大着舌头在喊“新年快乐”。
欢闹声衬得屋内愈发寂静。
阮亦慈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帮他按揉，指尖沿着他腿部的肌肉线条轻轻推压，动作生涩却异常认真。
梁兆?的手覆上她的发顶，揉了揉，像是安抚。
“不用按了。”他低声道，“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没坚持，重新站起身，在他身旁坐下，肩膀轻轻挨着他。
“楼下很热闹。”她轻声说，“韩少带了酒准备壮胆，傅二他们在旁边煽风点火。”
梁兆?低笑一声：“他今天倒是捯饬得人模狗样。”
“嗯，还特意喷了香水。”阮亦慈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手指，“你猜他会不会成功？”
“难说。”梁兆?看着她的侧脸，淡淡道，“霜樾不吃他那套。”
阮亦慈轻笑：“可他还是不死心。”
梁兆?侧眸目光落在她微翘的唇角上：“你呢？”
“我什么？”
“你为什么要上来？”
阮亦慈一怔，对上他的眼睛，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的眼神很深，是要把她看透。
她张了张嘴，还没回答，房门突然被敲响。
“兆?哥？”翁霜樾清泠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快开饭了。”
梁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惯常那副疏离的模样：“知道了。”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
梁兆?扶着床头站起身时，身子狠狠晃了一下，阮亦慈立刻扶住他腰身，隔着衬衫能够摸到绷紧的肌肉线条，还有背后微微凸起的、侧弯的脊椎骨。
“走吧。”梁兆?抓起搁在一旁的拐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