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烈日当空。
沈铮月站在荒地中央,手持周鹤岩给她的青铜铃铛,按照老爷子教导的步法缓缓移动。
每走七步,她就摇一下铃铛,同时念诵超度咒文。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随着咒文响起,她看到地底渗出丝丝黑气,在空中扭曲成痛苦的人形。
天眼让她能清晰看到这些冤魂生前的模样:有衣衫褴褛的囚徒,有披头散发的妇人,甚至还有年幼的孩子。
“周老,为什么会有孩子?”她声音发颤。
轮椅上的周鹤岩叹息道:“古时连坐之刑,往往满门抄斩。这些人含冤而死,怨气凝聚不散,久而久之就成了地缚灵。”
沈铮月咬紧下唇,继续摇铃念咒。
渐渐地,黑气开始变淡,那些扭曲的人形也平静下来。
最让她心惊的是西北角那个穿官服的男子——正是她第一天看到的那位。
此刻那官员对她深深一揖,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他……谢我?”
周鹤岩点头:“冤魂得脱,自然感激。你天生灵体,又有往生印加持,超度效果比我这老头子强多了。”
三个小时后,整块地的阴气终于散尽。
阳光照在的黄土上,竟显出几分温暖。
沈铮月精疲力竭,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做得不错。”周鹤岩难得露出赞许的笑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正式拜师。”
就在这时,唐德明的车驶入工地。
他今天气色好了许多,手里还提着两个鼓鼓的公文包。
“周大师!月丫头!”他小跑过来,“我刚从银行回来,这是……”
周鹤岩抬手制止:“唐先生,玄门中人助人不为钱财。”
唐德明尴尬地搓着手:“我知道大师高风亮节,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再说那块地现在能正常开发了,我至少能赚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沈铮月猜测是五千万,却听唐德明压低声音:“五个亿。”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在为补习班的八千块钱和养母吵架呢。
“这样吧,”周鹤岩沉吟片刻,“你捐三成做慈善,剩下的……给铮月留一成做学费,此处冤魂由她超度的,其余的你自己留着。”
唐德明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当场开出一张五百万的支票递给沈铮月,并没有觉得沈铮月是个晚辈就不需要给:“月丫头,好好拿着!以后有事尽管和唐叔开口!”
沈铮月本想拒绝,唐德明却很坚持。
她接过支票,手微微发抖。
这笔钱足够养母不用再起早贪黑地经营小餐馆了。
分开之前,沈铮月和唐德明说:“唐叔,我妈那边,您先别和她说,我怕她担心。”
唐德明再三保证:“明白明白!我懂的!不过月丫头你可要万事小心!”
回去的路上,周鹤岩告诫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切勿沉迷。你天赋异禀,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沈铮月郑重点头:“您放心,我知道轻重。”
她己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先给养母换套好点的房子,再请个帮工。
至于剩下的钱……她眼神一冷,是时候开始调查沈家了。
*
青松巷的院内,由青石板铺路,两侧种着不知名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艾草香。
周鹤岩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正在摆弄一对形状古怪的铜钱。
“过来。”他头也不抬,朔月之夜阴气最盛,最适合开天眼。”
沈铮月走近,发现石桌上除了铜钱,还摆着朱砂,黄纸和一碗清水。
水面平静如镜,却映不出任何倒影。
“老爷子。”沈铮月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老者,想了想又称呼道,“师父?”
“先别叫师父。”周鹤岩终于抬头,眼神锐利,“玄门收徒有三不:心术不正者不教,贪得无厌者不收,畏首畏尾者不传,你想清楚了吗?”
沈铮月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我想清楚了。”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要学。”
老人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突然笑了:“好!”
“玄门五术,山医命相卜。”他手指蘸了朱砂,在沈铮月眉心一点,“你天赋在'命'与'相',特别是这双眼睛。”
那处原本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金纹突然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烛火。
“天眼开!”
一阵刺痛从眉心扩散,沈铮月眼前的世界骤然变了模样——空气中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周鹤岩周身却环绕着淡淡的金光。
最惊人的是,她看到自己与周砚生之间连着一条细细的红线,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
“这是...”
“因果线。”周鹤岩解释道,“你我今日结为师徒,便是种下因果。玄门修行,首重因果。记住,日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干预他人命数,特别是...”
他话未说完,沈铮月突然捂住眼睛蹲了下去。
一阵剧痛袭来,她看到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
养母沈玉兰在雨中奔跑,一辆银色轿车飞驰而来...
医院走廊,医生摇头叹息...
轮椅上的养母,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妈!”沈铮月失声叫道。
画面戛然而止。
她浑身冷汗,发现周鹤岩正严肃地看着她。
“看到未来了?”
沈铮月颤抖着点头:“我妈...一年后,她会出车祸...”
周鹤岩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要警告你的。天眼能预见未来,但改变未来需要付出代价。你救我是因为命中该有这段师徒缘分,但其他人...”
“可那是我妈!”沈铮月猛地站起来,“我必须救她!”
周鹤岩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这是护身符,让你母亲随身携带,可挡一次灾祸。但记住,这只是暂缓,不是解决。命运就像河流,强行改道只会引发更大的洪水。”
沈铮月接过符纸,发现上面用朱砂画的纹路与她眉心的金纹有几分相似。
“谢谢师父。”沈铮月有些失落,内心始终想着母亲的车祸。
周鹤岩何尝不知道面前的女娃在想什么。
只是逆天改命哪有那么容易,不然自己的双腿也不会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