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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法餐厅。
天色早早暗下，厚重的乌云压在城市上空。
将最后一丝天光，吞噬殆尽。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餐厅玻璃门自动开合，冷暖交替间，谢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将透明雨伞搁在门口的雨伞架上，指尖冻得发红。
低头哈了口气，搓了搓几乎失去知觉的双手。
餐厅里暖气很足。
服务生引导谢智到白小姐预订的餐位前。
还贴心递来一条干毛巾，又端上一杯热柠檬水。
谢智道了声谢。
擦拭着头发的同时，漫不经心地翻着菜单。
全是法文，好装逼，好头疼。
“哟，我们谢大主编居然到这么早？”
熟悉的调侃声自身后传来，谢智回头。
白莘卉拎着Birkin悠哉悠哉走来。
她今天穿了件剪裁利落的呢子西装，耳垂上缀着两枚小巧的双C耳钉，整个人干练精致又不失优雅。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来迟了？”谢智白了她一眼，抓起毛巾丢到一旁。
“大小姐，快看看吃什么，我都快饿瘪了。”她把法文菜单推过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白莘卉脱掉外套，和包包一起递给服务生：“忘了，这间店是法国人开的，还在试营业只有法文菜单。”
谢智抿了抿唇，没接话。
敏锐地感知到了她的沉默，白莘卉挑挑眉：“怎么了？一回来就心事重重的。”
服务生过来，送上餐前面包和开胃酒，暂时打断了对话。
谢智捏起一块面包，慢吞吞地撕着，顺便组织一下语言。
“其实…”
犹豫了半天，面包都快撕成渣渣了，终于开口：“我昨天……见到纪廷尧了。”
白莘卉晃着酒杯的动作一顿，差点洒出来。
她放下酒杯，表情突然变得五味杂陈：“……我讲句公道话，你真挺狠得下心的。”
“狠心？”谢智一愣。
想了想，好像也是。
说出国就出国，还换了联系方式。
三年里，杳无音讯。
宛如人间蒸发。
窗外雨幕如织。
白莘卉盯着她看了足足十余秒，见她不仅没有心虚，还一脸心安理得的样子。
“你说你…昨天见到他了？”她疑惑问。
虽然知道谢智脾性，知道她外热内冷。
但见到前男友为了追她出车祸差点站不起来，还这样没心没肺的，她是第一个。
谢智不知道白莘卉的脑内OS。
指尖无意识绕着餐巾一角打转，话在嘴边荡了许久。
“…昨晚品牌晚宴后，我有点喝多了，”她停顿一下，继续讪讪道，“好像…扇了他一巴掌。”
“什么？”白莘卉原本懒散坐着的身子骨瞬间首立而起。
手肘差点碰倒酒杯。
顿时来了兴致，自家大哥每每见到纪廷尧，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这个男人，恐怕也就谢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回家，要把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好好跟自家哥哥说道说道。
服务生再次前来布菜，打断了这场对话。
两人同时噤声。
等人离开后，谢智才压低声音继续：“我当时醉得厉害，记不太清了。早上醒来…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OMG！”白莘卉瞪大眼睛，手中叉子“哐当”掉在盘子上。
当年他们分手，闹的帝京满城风雨。
怎么一回来就又搞床上去了？
看来纪廷尧也是记吃不记打的类型。
“你是说你们…睡了？”
“我也不知道！”谢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扯下来好几根红毛。
“我喝断片了，临走前还他塞了一把…”
“一把消费。”
她声音越来越小。
白莘卉表情凝固一瞬，随即爆发出鹅叫。
惹得周围客人纷纷侧目。
她才收敛捂住嘴巴，肩膀仍止不住地抖动。
“哈哈哈，谢智你给纪廷尧塞钱？他可是身家百亿的纪氏集团掌门人，你这哈哈哈……”
谢智耳尖通红，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想赶紧离开房间。”
白莘卉终于止住笑，擦了擦渗出的笑泪：“所以，他还好吧？”
语气转变的尤其生硬，突然良心发现，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我是说，他的腿…”
谢智从食物中抬头，眉头微蹙，脸上写满“我不理解”。
“他的腿怎么了？”她咂巴着食物，含糊问。
“你不知道？”白莘卉猛地闭上嘴，摇了摇头，“算了，既然他没告诉你，我也不该多嘴。”
作为单细胞生物，谢智也没多想。
腿…腿什么腿？
她叉起盘子里的烤章鱼腿。
外皮焦脆、内里Q弹，很有嚼劲。
窗外，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餐厅对面许久。
雨刷器机械地摆动。
单向玻璃后，一双阴沉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餐厅内的两人，黏腻拉丝。
法餐菜上得慢慢悠悠，酒足饭饱后，己经快九点。
两人三年不见，准备转场去下一趴。
车内，纪廷尧让程阳给白莘卉的哥哥白莘简打电话。
让他不管找什么理由。
务必把自家妹妹叫回家。
餐厅门口，白莘卉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关于转场去哪家Club的讨论。
“喂，哥？”
她接起电话，眉头很快皱了起来，“现在？不是，我和谢智在一起…什么急事啊？”
谢智看到好友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不情愿，最后无奈地妥协。
“好吧好吧，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白莘卉满脸歉意：“抱歉啊宝，我哥说有份重要文件落在我公寓了，非要我现在回去找。”
“没事，改天再约。”
谢智摆摆手，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她还没准备好把昨晚的荒唐事全盘托出。
道别后，谢智站在屋檐下，望着连绵的雨幕发呆。
余光瞥见马路对面停着的黑色轿车。
雨水模糊了车窗，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错觉吧…”
谢智摇摇头，望着打车软件排到200开外的队伍，决定步行回酒店。
雨相较出门时，小了很多。
她撑开透明伞，高跟长靴踩过人行道上的水坑。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喜欢踩水坑。
迈巴赫内，纪廷尧手指无意识绻着。
雨水顺着车窗滑落，女人蹦蹦跳跳的身影却格外清晰。
“跟上去。”他低声命令。
程阳透过后视镜看了老板一眼：“纪总，医生说您需要休息…”
“我说，跟上去。”
车子缓慢启动，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谢智浑然不觉自己被人跟踪。
拐进一家便利店里，十分钟后出来，左手多了个巧克力甜筒，右手挎着袋零食。
纪廷尧皱眉，大冬天穿这么少，还吃冰激凌。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走到酒店附近。
谢智没有首接上楼，而是转道去了隔壁的宠物医院。
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到她蹲在一个笼子前，手指穿过栏杆逗弄里面的白色小狗。
即使隔着雨丝与距离，也能看到她脸上罕见的柔软表情。
程阳适时解释：“谢小姐她昨晚捡了只流浪狗，目测就是追她和骁少爷那只……”
“目前寄养在宠物医院。”
纪廷尧的眉头随着程阳的解释，蹙得更紧了些。
他记得谢智怕狗。
有次饭后散步，她被一只大金毛追着跑，吓得首接跳到他背上，怎么都不肯下去。
莫非，这只狗是她和纪承骁一起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