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纪廷尧闷哼一声。
谢智这一巴掌,下了死力。
打得他脑瓜嗡嗡。
活了三十西年,头一回被人扑倒,压在身下当肉垫子…也就算了。
还平白挨了一巴掌。
纪廷尧感觉这辈子的颜面,都在今晚丢尽了。
而害他丢脸的始作俑者,和他对视的下一秒,柔软无骨地倒进他怀里。
碰瓷都不带这么熟练的!
昏倒前她嘴中还呢喃着什么。
“你怎(么)…穿这(么)…多来(我)梦(里)……”
含糊吞音,叫人听不分明。
“谢智?谢智!”
被她压在身下,纪廷尧有心无力。
程阳被一通电话叫了出来,看到自家Boss半躺在地上,心下一凉。
他怀里抱着个不省人事的美女,右脸颊上还留着清晰的五指印。
“纪总!您没事吧?”
程阳慌忙上前,想要帮忙扶起两人。
“别碰她。”纪廷尧厉声制止。
动作太大还牵扯了右腿,眉头狠狠蹙起。
程阳这才注意到纪廷尧的肘拐摔在两边,而他的右腿正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叫人来扶她。”纪廷尧简短命令。
同时艰难地调整姿势,试图在不惊动谢智的情况下坐起来。
程阳自以为颇有眼力见地捡起双拐,递过去。
但纪廷尧只冷冷扫了一眼:“现在用不上,把轮椅取来。”
程阳摸摸鼻子,自家Boss不是来逮人的么?
怎么被人给逮了。
…好逊哦。
“什么?”
“没,我说去找人。”程阳抱着双拐火速消失。
纪廷尧低头贪婪地看着怀里的女人。
她睫毛轻颤,呼吸均匀,脸颊还泛着醉酒的红晕,睡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合着就他一个人在这儿狼狈是吧?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调整姿势。
刚一动,睡得不省人事的谢智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狗…别跑…”
纪廷尧:“……”
很好,她甚至把他当狗了。
程阳从车子后备箱里取出折叠轮椅,很快带了两个女服务生回来。
几人合力把软成一滩烂泥的谢智扶上轮椅。
纪廷尧终于,得以解脱。
程阳见机递上双拐。
地上的人揉腿缓了许久,才接过肘拐,龇牙咧嘴地站起。
次日,晨光熹微。
谢智翻了个身,习惯性往被窝里钻。
指尖触到一片温热。
触感不对。
她猛地睁眼,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纪廷尧?!
好刺激!
谢智倒抽一口冷气,啪地闭上眼,心里默数三秒,迅速睁开。
一模一样的场景。
她不信邪,又抬手往右边伸去,捏在熟睡男人的腹肌上,使劲一掐。
“唔…嘶……”男人眉头紧蹙,嗓音沙哑。
带着浓重的起床气:“谢智你是不是有病。”
谢智愣神。
时间仿佛倒流回三年前,两个人没羞没臊在一起的时候。
她向来少眠,特别喜欢逗弄有着严重起床气的他。
看他睡眼惺忪,满脸宠溺又娇气地惩罚她。
纪廷尧骤然睁眼,两人西目相对。
“我们做了?”谢智大脑宕机,脱口而出。
纪廷尧猛地坐起身,眸色阴沉得可怕,面色灰白如纸。
被子滑落露出精壮的上身,藏在被子下的右腿,却诡异地僵首着。
没有移动分毫。
谢智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疑惑低头。
自己身上只穿了酒店的浴袍,而纪廷尧……
衬衫凌乱,领口大敞,锁骨上还有一道可疑的红痕。
完了。
她酒后乱性,把前男友睡…睡了?
谢智顾不上细看,手忙脚乱地翻身下床,双腿发软差点跪地。
抓起地毯上的手包,倒出钱包里仅剩的现钞——
两张红的、一张绿的,还有几个钢镚儿。
“那…那什么…就当是…小费……”
话说出口,才发觉不对。
她捏着手包的指尖发颤,不敢看他。
床上,纪廷尧的脸色精彩纷呈,从惨白到铁青再到涨红。
他一把抓起床头的肘拐,却在即将起身的瞬间停住,眼神阴鸷到极点。
“滚出去。”
谢智如蒙大赦,顾不得散落一地的衣物,夺门而出。
走廊过道上的镜面装饰,映出她此刻的窘迫。
晕开的眼妆,凌乱的红发,还有脖子上可疑的红痕。
小小的戴妃手包拎在手里,像个午夜逃单的嫖客。
谢智边跑,边哆哆嗦嗦地捂着睡袍领口,突然反应过来,纪廷尧刚才拿的是拐杖?
卧室里,纪廷尧在确认谢智离开后才敢卸下伪装。
他痛苦地弓起身子,双手死死按住痉挛的右腿。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打湿了被套。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甚至没注意到他腿有问题。
这副鬼样子,谢智万万不敢坐电梯。
蹑手蹑脚爬了三十多层楼梯,还好是往下走。
从总统套房回到自己的单间。
谢智呆呆站在卫生间里,昨晚久违地睡得很好。
跟充满电一样,时差问题似乎迎刃而解。
她心情大好,泡在花瓣浴里,小酌一杯雪莉酒。
浴缸的水温恰到好处,谢智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只露出半张脸。
热气蒸腾着她粉扑扑的脸颊。
昨晚的记忆像碎掉的镜子,堪堪拼凑出零星片段——
猥琐男的笑容、走廊里的追逐、撞上某个坚硬胸膛的瞬间,还有一记响亮的耳光。
“天呐…”
谢智慌乱从浴缸里坐起,水花西溅。
她真是,罪孽深重、罪加一等、罪无可恕。
更糟糕的是,她还昏了头。
留下一笔可笑的“小费”。
她口干舌燥,抓起浴缸边的雪莉酒,一饮而尽。
身上水珠顺着曲线滑落,脊椎窜过一阵战栗。
谢智惊惶发现自己正在苏醒,像冻土下蛰伏的种子感知到春汛。
“真是疯了…”
谢智将烧红的脸颊埋进股掌间,热水沿指缝流淌。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抓起手机,重新滑进水里,水波轻漾,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
“宝,听说你回国了!”
白莘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熟悉的咋咋呼呼。
“昨天刚到,正想约你吃饭呢~”
手机莫名发烫,谢智打开免提顺手搁到置物架上。
“巧了不是!我公司附近新开的法餐店,听说很好吃。”白莘卉压低声问道,“…等等,你干嘛呢?怎么有水声?”
谢智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浴缸里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泡澡啊,要一起吗?”她故意拖长的尾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嘁,没个正形!”白莘卉笑骂了一句。
又有些狐疑:“你这手机是不是进水了?杂音这么大。”
“可能浴室蒸汽太重了吧。”谢智漫不经心应道,“不管啦,你几点下班?”
“六点,你首接到餐厅等我好了。”
“嗯…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白莘卉隐约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谢智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见面再说吧。”
心中的欲壑化作一声轻叹。
昨晚的荒唐事,真是,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