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盐混着皇陵的祭酒,“哗啦”泼向云昭时,西皇子的狂笑震得梁上积灰簌簌往下掉,像下了场灰雪。
“商君可知这毒盐的妙处?”他靴尖碾过地砖缝里的盐粒,“遇酒就化瘴气,三息就能要人命——谢珩就是榜样!”
棺椁旁的谢珩,后背己泛出青黑,像被泼了墨,指尖却死死抠着棺缝,指节发白:“殿下…咳咳…算漏了一着…”
“这酒——”云昭突然抬脚踹翻祭台,酒坛“哐当”碎在地上,“是本君特调的醒神汤!”
酒液泼在地上,“嗤啦”腾起白烟,毒盐一沾酒,竟“噼啪”绽出细碎的冰莲,花瓣薄得像琉璃,在昏暗的地宫里闪着冷光。
地宫深处传来“轰隆”闷响,阿禾的箭镞“唰”地指向西北方:“盐井要塌了!”
西皇子的亲兵趁机抡起斧头,“咔嚓”砍断承重柱。碎岩像暴雨般砸下来,砸在棺椁上“咚咚”响。
“夫人…看盐壁…”谢珩染血的手突然抓住云昭的腕子,指腹冰凉。
被毒盐侵蚀的岩壁“簌簌”剥落,露出底下赤红的盐脉,天然形成的纹路蜿蜒如游龙,龙睛的位置,赫然标着“甲三井”三个刻字!
“甲三井通着护城河…”云昭的金丝软甲“嘶”地展开,像条金蛇缠住西皇子的脚踝,甲鳞刮得他皮靴冒火星,“殿下好狠的心,是想让毒盐漫全城?”
巨石“轰”地塌下来封住去路,她拽着谢珩往侧道滚,盐屑迷了眼,只听见西皇子在身后厉吼:“放闸!把他们淹死在里面!”
暗河的冰水“哗啦啦”涌进来,谢珩背上的伤口一沾冷水,立刻泛出靛蓝的毒纹,像爬满了蓝虫。
“抱紧棺椁…”他咳着把云昭推上浮木,浮木在水里晃得厉害,“为夫…替夫人…咳咳…开条生路…”
不等云昭反应,他己纵身跃入寒流!
“谢珩!”她的嘶吼被水声吞没。
只见暗流里,他脊背狠狠撞向闸门的铁索,“嘭”的一声闷响,血雾在水中弥漫开来——那铁索竟被他的毒血“滋滋”蚀断了!
水流裹着他撞回云昭身边,他苍白的唇擦过她耳际,气若游丝,却带着点笑意:“夫人…畏寒的毛病…还是没改…”
水道尽头豁然亮起来,吐蕃公主的鲛绡帐悬在盐台上,风一吹,帐子飘得像朵白莲花。
“商君竟还活着?”她捏着金剪,“咔嚓”绞断手中的诏书,纸屑飘得满地都是,“可惜新帝登基的诏书里…你们早被写成反贼了!”
诏书碎片落在寒潭里,云昭突然扬手,银簪“咻”地射向帐内——
“叮!”
簪尖穿透散落的诏书碎片,正好钉在岩壁上,拼出“西皇子弑君”五个字,笔画歪歪扭扭,却字字刺目。
“公主的诏书缺了玉玺?”云昭靴尖勾起潭边的金印,印上沾着盐粒,“用敌国的狼头印充数…也太寒酸了些!”
水潭突然“咕噜噜”翻起漩涡,十具裹着盐霜的腐尸浮了上来,胸口贴着“官盐”的封条,纸都泡烂了。
“护城河的毒盐源头在这儿!”阿禾脸色铁青,拔刀割开封条,尸身的皮肤皱得像腌菜,“这些人…全是失踪的漕工!”
腐尸怀里滚出个盐袋,袋上的血字早己发黑,却仍能看清:“云昭贩毒盐,杀人灭口!”
吐蕃公主的金剪突然抵在阿禾后心,剪尖冰凉:“证人尸首俱在,商君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昭的金丝软甲“唰”地缠上腐尸的手腕,甲鳞刮下些盐晶,她抬手一扬,晶粉落进潭水——
“殿下看仔细——”
金粉在水里竟凝成个微型的吐蕃王庭,宫墙、佛塔样样分明!
西皇子举刀就劈水幕:“妖女惑众!”
谢珩的玄铁算盘却先一步弹出算珠,“嗖嗖”射穿水幕王庭!金粉“哗啦”散开,露出张染血的纸——是吐蕃王与西皇子的血盟书,墨迹未干,还沾着盐粒。
“好个里通外国!”阿禾的箭矢“噌”地转向公主,“这盟书用的是我故国的凤纹纸!”
公主的护腕“咔嚓”碎裂,腕间的金镯滚落下来,七宝掐丝的镯身上,凤穿牡丹的纹路,竟和云昭娘亲的遗镯分毫不差!
“你娘是故国和亲的公主…”云昭拾起金镯,冷笑一声,“却帮着敌国灭自己母族?”
岩顶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女声,像从盐脉里渗出来的:“因她恨毒了这镯子的主人——”
“她的嫡姐,你的娘亲!”
地宫“轰隆隆”彻底崩塌,盐块像雪崩似的砸下来。
“带谢珩走!”云昭一把将阿禾推上浮木。
转身时,正见西皇子的刀刺向昏迷的谢珩心口!她合身扑过去,金丝软甲的鳞片“唰”地倒竖——
刀尖穿透肩胛,血“噗”地溅在谢珩怀里枯萎的情花苞上!
奇香猛地炸开,花苞竟“啪”地绽出红蕊!谢珩骤然睁眼,反手就折断了刀锋,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夫人…”他笑起来,眼里却有血丝,“这债…真是越欠越多了…”
暗河出口的天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三人浮出水面时,岸边的禁军“噗通”跪倒一片,齐声高喊:“恭迎长公主殿下!”
阿禾怔然摸向耳后——人皮面具早被水泡软,“哗啦”脱落,露出张与故国皇后八分像的脸,眉眼间带着股英气。
云昭咳着污水,将那只七宝金镯戴回她腕间,镯子扣上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叮”声:“这盐路…本君替你铺好了…”
“剩下的江山…”她望着远处的城池,声音带着水的湿气,却很沉,“该你自己扛了!”
盐粒顺着发梢滴落,在阳光下闪着碎金似的光。远处的风里,仿佛还飘着暗河的腥气,和那朵情花骤然绽放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