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谢珩咳出来的血珠坠进米粥，绽开朵暗红的梅。云昭正捏着小刀，剖开故国密探送来的蜡丸，蜡油滴在掌心，凉得像冰。
“雪山莲长在绝壁上，七天就谢。”她指尖捻开绢图，图上的雪山画得潦草，雪线处标着道红线，“西皇子的追兵早封了雪线，这分明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榻上的谢珩忽然低笑，咳得肩膀发颤：“夫人…咳咳…这是怕了？”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咚”地砸破冬夜，一声比一声沉。离谢珩的毒发时限，只剩三天。
烛火“噼啪”爆着灯花，云昭的剪子绞着素绫，线头簌簌掉在脚边。“辽东的貂绒护膝，挡风；漠北的狼裘大氅，抗冻；”她抖开刚缝好的雪地行装，护膝上的针脚歪歪扭扭，“还有陇西的麂皮靴，防滑——谢老板，验验货？”
谢珩摸过玄铁算盘，算珠滚过貂绒，发出“沙沙”的轻响：“针脚比上回…咳…替阿禾缝嫁衣时糙了些。”
她突然咬断线头，线尾扫过他苍白的唇，带着点丝线的糙感：“嫌糙？本君拆了重做！”
他倏地攥住她手腕，掌心烫得惊人，比他发的热病还烫。“此去若回不来…”他从怀里摸出半枚情花苞，花瓣沾着他的血，蕊心微微颤着，像在跳，“夫人允我个念想？”
花苞塞进她掌心时，软得像团活物。
雪崩后的隘口积着齐腰深的雪，吐蕃公主的皮帽缀满冰珠，一说话就往下掉渣。“商君也来采雪莲？”她的金马鞭抽在冰岩上，“咔嚓”裂出细纹，“可惜雪山神只庇佑有情人，你这样的…怕是见不着花开。”
暗处突然“咻”地射来支弩箭！云昭旋身甩出刚缝好的护膝，“嘭”地挡住箭。貂绒被射得炸开，雪白的绒毛里，竟滚出几只靛青毒蝎，尾针翘着，在雪地上爬得飞快。
“公主的见面礼…”她抬脚碾死毒蝎，甲壳“咔嚓”碎了，“还是三年前的老把戏，就不能换个新鲜的？”
公主冷笑一声扬鞭，积雪突然“哗啦”翻起，露出底下冻硬的吐蕃兵尸，胸口贴着张纸，血写的“军粮”二字早冻成了黑紫色。“你的好阿禾，早把粮道卖给西哥了！”她笑得像只得意的狐狸，“你以为她真是来帮你的？”
万丈冰崖陡得像面镜子，云昭的钢爪“咔”地抠进岩缝，指节被冰碴硌得发白。
“左脚第三寸，有暗冰。”谢珩的声音忽从怀里传来，虚飘飘的——那半枚情花苞不知何时被他炼成了传声蛊，正贴着她心口发烫。
她足尖往那处轻点，整片冰壳“轰隆”塌落！底下竟露出条青铜栈道，阶上刻着故国的凤纹，凤首衔着冰珠，尾羽缠满青苔，显然藏了许多年。
“原来谢家的商道…”她用钢爪刮去阶上的冰霜，凤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早通到我故国禁地？”
栈道尽头的崖洞里，九朵雪莲映着月光，白得发亮。
云昭的银簪刚碰到花茎，石壁上的凤纹突然“咔嗒”转动！无数箭孔从凤羽间冒出来，密得像蜂巢，淬了毒的弩箭“嗖嗖”首取她心口！
她反手拽过旁边的吐蕃兵尸挡在身前，毒箭扎进尸身，立刻冒出靛蓝色的烟，臭得像烂掉的草。“尸身早喂了火药！”谢珩的声音从传声蛊里传来，急得发颤，“扔！”
她猛地将兵尸推出去，尸身“轰”地炸成火球，拖着黑烟坠下悬崖。烈焰裹着毒烟往上窜，瞬间吞噬了大半雪莲。
最后一朵雪莲缩进了岩缝，冰碴子把花瓣冻得发僵。云昭伸手去掏，冰岩割得她指骨都露了出来，血滴在冰上，很快凝成了红珠。
怀里的情花苞忽然“嗡”地绽出红光！一股暖流顺着她的手臂涌到指尖，岩缝里的冰霜“滋滋”化成春水，连带着她冻僵的手指都暖了。
“蠢货！谁准你耗心脉？！”她嘶吼着扯出雪莲根，根须上还沾着融雪，湿淋淋的。
花苞的红光突然灭了，传声蛊里传来他气若游丝的笑，像风中残烛：“夫人…咳咳…雪莲香么…”
密林里的雪被踩得“咯吱”响，云昭背着药篓踏雪疾行，篓里的雪莲用布裹着，还带着崖洞的寒气。
“商君留步！”西皇子的亲兵头领追上来，刀“唰”地劈断篓绳，药草撒了一地，“把雪莲交出来，给谢珩留个全尸，如何？”
云昭突然抬脚，踢起地上的毒蝎尸，正砸在头领面门！“本君的货——”她声音冷得像冰，“从不好抢！”
蝎毒糊了头领的眼，他疼得胡乱挥刀，亲兵们被砍得嗷嗷叫，自相残杀起来。血泊里，头领的铠甲“崩”地裂开，内衬里掉出个东西——是阿禾的断指蜡像，蜡做的手指断口处刻着小字，笔画歪歪扭扭：“西哥以我诱姐，速逃！”
吐蕃铁骑横在山路上，像道黑墙。公主的金弓拉得满满，箭头闪着寒光：“雪莲留下，赏你个全尸，够体面了。”
云昭突然抓起半朵雪莲，塞进嘴里嚼碎，血从嘴角淌下来，带着股苦腥味：“本君尝过了…是苦的，给你也无妨。”
她猛地甩出药篓，砸向马队！篓里剩下的雪莲“嘭”地炸开，漫天都是迷魂花粉，粉里混着毒蝎的腥气。“花粉混了蝎毒…”她冷眼看着敌兵们捂着脸倒在雪地里，马惊得人立起来，“公主可还喜欢这聘礼？”
破庙里漏着风，雪沫子从屋顶的窟窿飘进来。云昭把刀架在石头上，当成锅，正融雪煎药。“雪山莲得用文火熬六个时辰…”她撕下块狼裘，裹住药罐，免得热气散了，“可我们只剩三个时辰。”
怀里的情花苞忽然闪了闪微光，谢珩的虚影映在墙上，比纸还薄：“夫人…添把急火…”
她咬咬牙，抽出匕首划破手腕，血珠滴进炉膛！火焰“腾”地窜起来，裹着股血腥味，药香终于漫了出来。就在这时，庙门“轰隆”塌了——西皇子的铁甲兵举着火把堵在门口，甲胄上的雪正往下掉：“商君，该结账了！”
云昭抓起药罐，狠狠砸向火把！滚烫的药汁泼在铁甲上，“滋滋”作响，冒起白烟。“诸位的买命钱——”她的金丝软甲突然缠上领头兵的脖颈，甲鳞勒得他首翻白眼，“本君烧给你们！”
混战中，一支冷箭射穿药罐！谢珩猛地扑过来，将她按在身下——滚烫的药汁全泼在他背上，“嗤”地冒起白烟，皮肉焦糊的味立刻弥漫开来。
他惨白的脸皱成一团，却还在笑：“这下…夫人欠的债…更多了…”
庙外忽然传来海东青的厉啸，一支箭“钉”地扎在门柱上，箭尾系着张纸。是阿禾的字迹，龙飞凤舞：“西皇子毒盐己入京——速归！”末尾的三个捺笔拖得老长，像三道催命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