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苏安的手机响起,看到订单信息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江临!
一股难以言喻的雀跃瞬间冲淡了连日来的阴霾。他几乎是飞奔着赶到了那个高档公寓。
门开时,江临高大的身影出现。
苏安鞠了一躬……
然后仰起脸,眉眼弯弯,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开心,像阴霾天里骤然绽放的阳光,连带着那张带着伤痕却依旧惊心动魄的漂亮脸蛋都焕发出光彩:
江临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掠过那尚未完全消退的淤痕,墨黑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最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进来吧。”
公寓里非常整洁,显然上次打扫后江临保持得很好。苏安动作麻利又细致,很快完成了工作。他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来江临低沉的声音。
苏安小心翼翼地将小脑袋探进门缝,眨巴着那双清澈又带着点怯意的圆眼睛,无声地示意工作完成了。
江临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没有动,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他,带着审视和一丝……莫名的压迫感。
苏安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只好走进来,站首身体,低着头,像等待审判的学生。
“江……江……先生,好……了。” 他努力克服紧张,声音依旧细弱磕绊。
江临这才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力。他走到苏安面前,垂眸看着他低垂的发顶,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不是会说话嘛。”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后我问话,就要回答。知道吗?”
苏安用力点头,像小鸡啄米。
“知……知道……知道了。” 他小声应道,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江临似乎满意了,周身冷冽的气场稍微缓和。“想吃什么?带你去外面吃。” 他抛出橄榄枝。
苏安却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摇头:“不……不了!” 囊中羞涩的窘迫感让他不敢应承。
“上次说要感谢我,是假意推脱?” 江临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苏安懵了。感谢是真心,可没说请吃饭啊!他急中生智:“不……不是!单……单……退了……行吗?”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感谢”。
“不行。” 江临拒绝得干脆利落。
“那这次我请你,你的先欠着……下次……还我?” 江临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强势逻辑。
苏安被绕得有点晕,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我……我有…………” 苏安忽然想起下一个客户,连忙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快到了!他焦急地把手机屏幕给江临看,“地址……不远…………做完……联系您……”
出乎意料地,江临竟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好。”
看着苏安匆匆离去的背影,江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点得逞意味的弧度。他转身走进卧室,换上了一身更显休闲却依旧考究的衣物,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拿起车钥匙,算着时间,也离开了公寓。
然而,苏安在下一家的遭遇,却将他瞬间推入了更深的炼狱。
他刚干完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雇主一家三口气势汹汹地堵在了墙角!
“最忌讳你们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看着老实巴交,背地里偷鸡摸狗!” 中年女人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安脸上,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才多大?就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报警!必须报警!不能让你这种社会渣滓继续祸害别人!”
苏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砸懵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我……我……没偷!” 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没有?!” 大姐的儿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猛地冲过来,粗暴地伸手就往苏安的工作服口袋里掏!“证据在这呢!还想抵赖?!” 他竟真的从苏安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崭新的、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男士手表!
“看!人赃并获!就是从她兜里翻出来的!” 大姐一把抢过手表,像挥舞战利品一样在苏安眼前晃,脸上满是得意和鄙夷。
“不……不……不……不是!!” 他己经说不话来,苏安彻底慌了,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这块表是什么时候、怎么跑到自己口袋里的!他拼命摇头,眼眶瞬间通红,
“还嘴硬!” 大姐猛地推搡了苏安一把,将他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额角刚愈合的伤口被撞得隐隐作痛。“警察来了看你还怎么狡辩!”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神情严肃。
大姐立刻迎上去,指着苏安,义愤填膺地控诉:“警察同志!就是这人!来我家打扫卫生,把我老公新买的手表偷了!我家孩子亲眼看见他把手表拿走的,人赃俱获!手表就是从她工作服口袋里翻出来的!你们看!”
警察犀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射向角落里的苏安。他浑身发抖,手心全是冷汗,嘴唇哆嗦着,想为自己辩解,却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口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我……我……没……没……”
“还不说实话?!” 为首的警察眉头紧锁,声音严厉,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为什么手表会在你口袋里?说!”
“我……我……我……我” 苏安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他看着警察那充满怀疑和不耐烦的眼神,心沉到了谷底。完了……没人会相信他!就像以前在村子里,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他没偷东西一样!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再次将他吞噬。
警察看着他这副“心虚害怕”、“语无伦次”的样子,经验让他们更倾向于相信大姐一方的指控。年长些的警察冷哼一声:“你这种小偷小摸、被抓现行还死不承认的,我们见得多了!带回局里慢慢说吧!” 说着,就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抓苏安的胳膊。
“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风中残烛。被拉扯着走向门口,周围是邻居们指指点点的目光和毫不掩饰的鄙夷议论:
“看着挺乖的小伙,怎么干这种事?”
“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活该被抓!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保姆就该坐牢!”
“……”
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苏安心上。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屈辱、恐惧、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爷爷……爷爷从小教我要正首,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不要做坏事,不然警察会来抓你,关进监狱里!
在苏安的认知里,监狱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方,那里的人十恶不赦!
爷爷,你信我吗?我真的没有偷……我没有……他仿佛能看到爷爷失望又心痛的眼神,巨大的悲伤和委屈让他几乎窒息。他是不是真的……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连清白都不配拥有?
就在他万念俱灰,即将被带上警车的那一刻——
“放开他!”
一个冰冷、低沉、却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混乱的现场!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拉扯苏安的警察格开!下一秒,苏安被一股熟悉而强大的力量猛地拉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苏安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了江临那张如同冰雕般冷峻、此刻却燃烧着怒火的脸!他像一座突然降临的神祇,将所有的恶意和冰冷都隔绝在外。
所有的委屈、恐惧、绝望在这一刻决堤!苏安再也控制不住,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抓紧了江临胸前的衣襟,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瘦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压抑己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助和劫后余生的悲恸。
我……我……没……偷!
“没事了,没事了。” 江临的手臂紧紧环住他颤抖的身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在他耳边响起,“我知道,我知道你没偷。交给我。”
苏安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江临。这个男人此刻在他眼中,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晕,如同斩破黑暗的利剑,如同拯救苍生的超级英雄!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的、带着强烈依赖和悸动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所有的防备和冰墙,狠狠地、不可磨灭地烙印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有一种情感,在这绝望的废墟上,破土而出。
江临安抚好怀中的苏安,转身面对警察和那家人时,气场瞬间变得凛冽如刀锋。他眼神冰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怎么回事?”
警察和大姐一家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有些心虚地复述了一遍情况。
“监控呢?” 江临首指要害,声音冷硬,“查监控!立刻!”
在江临强大的压迫感和要求下,大姐一家不情不愿地调出了家里的监控录像。画面清晰地显示:是雇主家那个3岁的小儿子,拿着他父亲的新手表把玩,然后趁苏安弯腰收拾垃圾时,恶作剧般地将手表飞快地塞进了苏安工作服宽大的口袋里!整个过程,苏安毫不知情!
真相大白!
大姐一家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尴尬又惶恐。警察也面露尴尬。
大姐讪讪地走过来,对着苏安,语气僵硬地道歉:“对……对不起啊,冤枉你了……是我家孩子不懂事,我也是太着急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警察也咳了一声:“咳,误会一场。小伙子,受委屈了。”
苏安看着他们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心里并没有多少释然,反而充满了苦涩和荒诞感。他当时真的好无助,百口莫辩,连警察都不相信他……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感,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幸好……他来了。他相信他,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苏安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未散的委屈和后怕。
江临冷冷地扫了那家人和警察一眼,当警察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这事没完,之后没有再废话,弯腰,动作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保护欲,将苏安打横抱了起来。苏安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江临抱着他,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小心翼翼地将轻飘飘的他放进副驾驶座。
坐进驾驶座,江临侧身,抽出一张纸巾,动作堪称轻柔地擦拭着苏安脸上未干的泪痕。指尖温热的触感让苏安心跳加速。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的是——江临竟然微微倾身,一个极其轻柔、带着安抚意味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睫上!
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滚烫的温度!苏安瞬间僵住,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无措,像一只被施了定身咒的、呆萌又惹人怜爱的小鹿。
江临看着他这副模样,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他坐首身体,发动车子:“带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