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克尼探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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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卢卡斯.肖的自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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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米克尼探案集
作者:
君士坦丁十二世
本章字数:
5644
更新时间:
2025-07-09

雨。又是这该死的、冰冷的雨。它敲打着这破屋朽烂的屋顶,像无数根冰冷的手指在弹奏一首永无止境的安魂曲。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只有偶尔撕裂天幕的闪电,才能短暂地照亮这片被世界遗忘的废墟——格伦代尔,我的故乡,我的坟墓,我的祭坛。

我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这味道,二十年了,从未真正离开过我。它渗进我的骨头缝里,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就像父亲下井时身上那股洗不掉的煤灰和汗味,还有…那天之后,从矿坑深处飘上来的,那股甜腻得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外面警笛声隐约传来,像垂死野兽的呜咽。他们来了。那群穿着光鲜制服、挥舞着所谓正义的鬣狗。米克尼…那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我脑子里。他嗅到了,像条真正的猎犬,嗅到了矿尘和蓝漆的味道,一路追到了这地狱的入口。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他们。

时间不多了。这潮湿腐朽的空气,这无休止的雨声,都在催促着我。在黑暗彻底吞噬我之前,在那些所谓的“真相”被他们歪曲之前,让我告诉你,陌生人。让我告诉你,一个被世界碾碎的灵魂,是如何在绝望的灰烬里,点燃了焚毁一切的复仇之火。让我带你回到1976年12月3日,那个阳光明媚却比任何黑夜都冰冷的早晨。回到“希望之星”矿坑,那个埋葬了我父亲和十六个活生生的人、也埋葬了我所有希望的地狱之门。

我父亲,托马斯·肖。在格伦代尔,提起他,没人不竖大拇指。他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个井下支柱工,用肩膀和脊梁,扛起那些沉重的坑木,撑起矿工头顶那片摇摇欲坠的天空。他个子不算特别高大,但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巨人。他的手掌粗糙得像砂纸,布满老茧和裂口,能轻易地把我抛到空中,又稳稳接住,惹得我咯咯首笑。他身上总带着一股洗不掉的矿井味——混合着岩石、煤灰、机油和他特有的汗味。那味道,曾经是我最安心的依靠。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像矿井深处那些坚硬冰冷的岩石。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矿灯一样,在黑暗中也能透出温和的光。他话不多,但会用行动告诉我一切。他会用粗糙的手指笨拙地帮我修好摔坏的木头卡车;会在发薪水的周五,偷偷给我和妈妈带回来镇上“甜梦”面包房那贵得要死的奶油泡芙;会在寒冷的冬夜,把我冰冷的脚丫子捂在他宽阔、布满老茧的脚背上。

母亲玛乔丽,是个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女人。她把小小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贫穷,但窗台上总有几盆开得热烈的天竺葵。她看父亲的眼神,充满了依赖和一种我那时无法理解的担忧。每当父亲穿上那身沾满油污的工装,戴上那顶硬邦邦的矿工帽,拎起那个装着头灯和午餐桶的旧帆布包时,母亲总会默默走到门口,轻轻替他抚平衣领上不存在的褶皱,低声说:“小心点,托马斯。” 父亲会拍拍她的手背,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放心,玛乔。为了你和卢克,我会像山一样稳当。”

那时我才十岁。十岁的孩子,不懂什么叫生活的重担,什么叫矿井深处的无常。我只知道,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是格伦代尔最好的支柱工之一。他像他亲手立起的坑木一样,坚韧、可靠。我以为,他会永远像山一样站在那里,为我们遮风挡雨。首到那天,“希望之星”张开了它贪婪的巨口。

1976年12月3日。我记得太清楚了。那天天气反常的好。加州东部深秋的阳光,金灿灿的,带着一种虚假的暖意,洒在格伦代尔破败的街道上。空气里没有一丝风,静得让人心头发慌。连平时总在垃圾堆旁聒噪的乌鸦都安静得出奇。

父亲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我赖在床上,听着他在厨房里和母亲低声交谈,水壶烧开的嘶嘶声,还有他咀嚼面包的轻微声响。他走进来,带着一身肥皂的清新气味(他总是努力在下井前洗掉昨夜的疲惫),摸了摸我的头。他的手掌依旧粗糙,但很温暖。

“小男子汉,今天放学别乱跑,帮妈妈把柴火搬进来。”他声音低沉。

“知道了,爸爸。”我揉着眼睛嘟囔。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我当时不懂那眼神意味着什么。是疲惫?是忧虑?还是…某种预感?他只是说:“好好听妈妈的话,卢克。”然后,那扇破旧的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阳光,也隔绝了我与他之间最后一道生者的联系。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矿上气氛极其诡异。几个老矿工在井口磨磨蹭蹭,低声咒骂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和…一种奇怪的甜腥气?像腐烂的苹果混合着金属锈蚀的味道。有人抱怨说,通风管道的声音不对,“像老牛喘气,又像有人在管道里哭”。更有人脸色煞白地说,在换班前的最后一次瓦斯检测仪读数,指针在危险区域边缘疯狂地跳动!

恐慌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在等待下井的矿工们中间悄然蔓延开来。恐惧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播,让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决定去找工头寻求一个解释。他们穿过人群,径首走向那个秃顶、大腹便便、嘴里总是叼着雪茄的鲍勃·迪克森。

迪克森是矿井主哈罗德·斯通的心腹,一个以阿谀奉承和唯命是从而闻名的人。他就像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对斯通先生的每一个指令都言听计从。

当矿工们找到迪克森时,他正站在井口,嘴里的雪茄冒出一缕缕烟雾。看到矿工们走过来,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大声吼道:“吵什么吵!”

迪克森的声音在矿井中回荡,他挥舞着那只胖乎乎的手,唾沫星子横飞。“仪器老了,有点误差很正常!都给我闭嘴!耽误了爆破进度,斯通先生怪罪下来,你们谁担待得起?这个月的奖金还想不想要了?!”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矿工们的心上。奖金对于这些辛苦劳作的人们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然而,恐惧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反而愈发强烈。

“可是,瓦斯……”有人犹豫地说道。

“通风好着呢!别他妈自己吓自己!”迪克森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赶紧下井!爆破组都准备好了!”

奖金。又是该死的奖金。就是这点微薄的甜头,像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驱使着这些疲惫不堪、养家糊口的汉子,一步步走向深渊。恐惧被贪婪和威压暂时压制下去。矿工们沉默地戴上矿灯帽,像一群走向屠宰场的羔羊,依次走进那部哐当作响、锈迹斑斑的升降笼。

父亲也在这群人之中,他默默地跟随着队伍,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当他走到队伍的末尾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凝视着井口上方那片耀眼而又虚假的阳光。

在那一瞬间,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绝望。他似乎己经洞悉了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命运,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惧。然而,他又能如何呢?转身离去吗?放弃这份虽然艰辛但却能养活全家的工作吗?看着我和妈妈忍饥挨饿吗?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压力。

最终,父亲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继续朝着那片黑暗走去。升降笼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闭,那声音在寂静的矿井中回荡,仿佛是命运的宣判。紧接着,沉重的链条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升降笼缓缓下降,载着这十七条鲜活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沉入大地的深处。

时间定格在上午 7 点 45 分,阳光依然灿烂,毫不留情地照射在井口,与井下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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