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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的雪化得越来越快。
青石路上积着的水被太阳一点点蒸腾起来，偶有风吹过，凉意还是透骨的。校园里到处都在忙期末复习，图书馆比往常更满，楼道的空桌子上堆着成沓的笔记和便利贴。
有人一边翻书一边说着小道消息。
“哎你知道吗？江婉，好像就是那个校花啊，之前不是总说不屑那家古法面脂吗？被人拍到用同款了。”
“真的假的？她上次还阴阳人家说是智商税。”
“哈哈哈，翻车了呗，听说还上了本地营销号。”
冉楠楠并不常去图书馆。自从店开起来，她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都泡在小铺子里。
可这天中午，她去送补货时经过图书馆门口，还是听见几个女生一边掏饭卡，一边窃窃私语：
“我宿舍有人用她家的。前几天还让我帮忙从铺子带单回来，味道是真的不一样。”
“江婉那张照片不是坐实了？我都笑死，她用完回头踩，结果反倒给如初莲打了广告。”
冉楠楠没去凑近听。只是轻轻低下头，捏了捏手里那张补货单。
心口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是微微发热的，也像是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更长的气。
店里依旧忙。
越来越多学生和附近白领因为快期末放假，想提前囤几盒。那天下午进来两个女生，看样子还是大一的同届。
“楠楠姐，我是经管的。”其中一个脸上有几颗因熬夜复习冒出的红痘，她小心地摸了摸脸颊，低声说：“我之前听人说这个膏子味道奇怪，都不敢来……后来才知道那就是莲香。”
她话说到一半，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就是怕花冤枉钱。但我看我舍友用了两个月，闭口消了不说，脸都透亮透亮的。我就心动了。”
旁边那个女孩原本只是陪着来，结果闻了木盒的香气后，愣了愣，也当场要了两盒。
她们走后，邱雪看着那两张收款记录，撇撇嘴：“你看啊，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地方。别人随便阴阳两句，她们可是真用肉眼看结果。”
高嘉在木盒上系麻绳，头也不抬地笑：“江婉那帖子我可爽了好几天，打她的脸比搧营销号都解气。”
可冉楠楠只是安安静静地在账本上写下两笔新单。
她不是不痛快。只是在心底，那些看似轻飘飘的留言其实比刀还锋利。
在程府被退亲那年，她就明白，别人从不关心你花了多少力气，只看你能不能让他们挑剔的目光收回去。
可现在，这些账本上的名字，每一个都是心甘情愿掏钱的人。
她轻轻呼了口气，心底一点点被填满。
晚上快打烊时，店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个戴着黑框眼镜、脸色显得疲惫的男生。他走到柜台前，看了看那些木盒，轻轻说：“我是来看看的。其实是……我妈让我来的。”
冉楠楠一愣，露出个小小的笑：“是吗？”
男生脸有点红，挠了挠头：“她最近就爱刷那些用过你家面脂的对比图，说我期末复习熬夜太狠，脸色不好，非让我来拿一盒回去试。”
冉楠楠拿起一只50克的，慢慢理了理麻绳，递过去。
那男生低头仔细看了看盒盖，手指轻轻在莲形的印记上了一下。
“挺好看的。”他小声说。
“嗯，”她轻轻笑了，“用法写在盒底。如果太干，可以先蒸一蒸，再按。”
男生点点头，付完钱走出店门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门关上的刹那，铜铃轻轻响了一声。
冉楠楠坐回柜台后，捧着账本慢慢翻着，一行行全是熟悉的名字和金额。
她忽然有点想笑，也有点想叹息。
从青红馆到程府，她见过太多眼神。嫌弃、冷漠、挑剔、怀疑。
现在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手调出这点真香，可依然有人说“不过就是心理作用”。
她轻轻在心底自嘲：那就让全南川的人都被我这“心理作用”骗好了。
外头街道己经彻底黑下去，偶有骑电动车的学生从店门前路过，裹得厚厚的羽绒服上粘着一点残雪。
木架上那一排排木盒被暖光照着，像一小池安静的水。
她抱着账本，轻轻在桌上点了点。
再多质疑，也没有这些一只只真心付钱的手来得踏实。
第二天上午，论坛上彻底反转。
有女生发帖晒出自己和闺蜜的对比照。
【我熬夜通宵赶期末论文，脸暗得像土色。我舍友每天用如初莲，我偷用三晚，现在都被她拉来发图打脸了。】
下面评论全是哈哈哈和“求购链接”。
还有更多人跑去江婉的微博底下刷：
【用完古法面脂转头踩，结果全网都看你笑话。】
铺子门口午后居然排了小小一队人。
冉楠楠坐在柜台后，轻轻把小票打好，一张张递出去。
邱雪用胳膊碰了碰她：“你现在知道了吧？不用自己吭声，别人会替你说。”
她低头轻轻笑了。
门口那只小铜铃忽然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响。
她抬头看了看那牌匾——“如初莲”。
然后在心底对自己说：
再大的浪，也掀不走我的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