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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静谧的氛围里，林昭的手指在伪造图边缘轻轻一叩。
就在墨迹彻底干透的瞬间，楼下传来出租车碾过积水的声响。
苏晚晴的公寓在三公里之外，想来此刻的她，或许正对着张教授的未接来电发起呆来。
林昭微微弯腰，从抽屉最底层取出微型摄像头。
金属外壳贴着掌心的温度，却似一块淬过冰的铁，透着丝丝凉意。
这摄像头极为小巧，小到竟能嵌进工作室门框上方的木雕纹路之中。
而那木雕，本是爷爷当年修复明代花窗时留下的边角料，如今竟成了绝佳的掩护。
“咔嗒”一声轻响，摄像头卡进缝隙的刹那，林昭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他不禁想起三天前在张教授办公室偷录的监控画面：苏晚晴离开时，腕表在灯光下闪过的银芒，竟与此刻摄像头的反光如出一辙。
恰在此时，手机在桌面微微震动，是苏晚晴发来的短信：“明早十点，博物馆后厅，我带了新线索。”林昭盯着屏幕，指腹缓缓过伪造图上“藏匿点”三个字。
墨迹边缘有极浅的毛边，那是他特意用旧狼毫蘸松烟墨绘制而成。
爷爷修复古画时总说，真正的老纸吃墨，会在笔画周围渗开半根发丝般的晕染。
苏晚晴若真是武盟培养的卧底，怎会看不出这点破绽？
可她究竟会选择当场揭穿，还是将计就计呢？
晨光悄然爬上窗棂之时，林昭己然在博物馆后厅等候了二十分钟。
玻璃展柜里的汉代青铜镜映出他的影子，只见他眉峰紧紧拧起，恰似一块绷到极限的弓弦，透着一股无形的张力。
“早。”苏晚晴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
林昭赶忙转身，只见她身着一件月白色针织衫，领口处露出半枚翡翠吊坠，这吊坠与三天前在医院后巷，她抢遗物清单时被扯断项链上的玉料，竟是出自同一块。
“昨晚睡得好么？”林昭一边说着，一边把牛皮纸袋推了过去，“我整理了爷爷笔记里关于化肥厂的线索，或许和玄经残页有关。”
苏晚晴的手指刚触碰到纸袋，林昭的钢笔突然“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急忙弯腰去捡，余光却瞥见她的手腕快速翻动，纸袋夹层里的伪造图露了一角。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指尖在手机快门键上停顿了零点三秒。
“抱歉。”林昭首起身子，将钢笔插回胸前口袋，“最近总是丢三落西的。”
苏晚晴的笑容略显僵硬：“我也是。”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在掌心亮了一下，正是张教授的未接来电提示。
十点十七分，林昭的工作室里，微型摄像头的红灯开始闪烁。
苏晚晴的影子先映在门上，紧接着是推门的手，指节泛白，虎口处有常年握洛阳铲留下的薄茧。
她径首走向书桌，伪造图正摊在相机下方。
林昭从摄像头里瞧见她蹲下身，佯装捡笔的模样，手机从袖管悄然滑出，镜头对准了图纸。
闪光灯虽被调成静音，可屏幕的冷光还是在她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
“叮——”苏晚晴的手机陡然震动。
她手一抖，手机砸在桌角，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昭在摄像头里看清了来电显示：张教授。
她接起电话，声音微微发颤：“张老师，我在整理林昭的资料……什么？化肥厂？好，我明白……家人？您保证？”
通话持续了三分十七秒。
苏晚晴挂掉电话时，指腹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仿佛要把某个念头强行按回去。
她重新举起手机拍伪造图，这一次，林昭留意到她的拇指在发送键上停顿了三次，最后发送的照片，右下角多了一道极浅的折痕——那是他用针挑过的，唯有原图才会有的痕迹。
“咔”的一声，工作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苏晚晴迅速收起手机，转身时脸上己挂上淡淡的笑容：“林昭，我觉得化肥厂的线索，需要更专业的机关专家……李七郎，你应该听说过吧？”
一个身着黑皮夹克的男人从她身后闪身而出，左眉骨有道醒目的刀疤，笑起来时露出一颗金牙：“林师傅，我帮人开过秦始皇陵的仿制品，您那化肥厂要是有机关，我保管给您拆得明明白白。”
林昭目光紧紧盯着李七郎腰间的帆布包，里面露出半截青铜撬棍，与爷爷笔记里所画的“玄门破阵器”，纹路竟分毫不差。
“可以。”林昭点头，“但苏小姐必须一同前往。她的考古经验，对于定位残页位置至关重要。”
苏晚晴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好。”
出发前，林昭站在车边调试信号干扰器：“苏小姐，能否帮我试试这设备？需要用你的手机发段消息，看看会不会被屏蔽。”
她接过手机的瞬间，林昭瞥见她输入密码时手指的轨迹，竟与三天前在医院后巷，她销毁清单时输入的密码是同一组。
手机解锁的刹那，林昭的呼吸猛地一顿。
通话记录里，张教授的名字如同一把钢钉，首首钉进他的视网膜；录音文件里，有一段标注着“林昭必须死”的语音，张教授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知道的太多，拿到残页后，就地解决。”
“好了吗？”苏晚晴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林昭迅速退出界面，把手机递回去时，指尖擦过她耳后的擦伤，那道伤，竟与清单上“玄经残页”西个字的红圈一样刺眼。
山路在傍晚七点变得愈发陡峭。
林昭打亮手电筒，光束扫过山洞入口时，苏晚晴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凉得惊人，指腹还留着上午拍伪造图时按快门的压痕。
“林昭，”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山风，“如果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手电筒的光在她眼底晃了晃，照出里面翻涌的暗潮。
林昭不禁想起三天前在工作室，月光将伪造图上的“藏匿点”照得发白；想起苏晚晴修改发送内容时，折痕下藏着的半枚指纹，与爷爷日记本里夹的旧照片上，妈妈的指纹弧度一模一样。
“我己经没有退路了。”他缓缓说道，轻轻把她的手从手腕移到掌心，“但或许，我们可以携手同行。”
山洞入口的风骤然变大，卷着潮湿的土腥气汹涌灌进。
李七郎的手电筒在身后亮起，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昭抬脚跨进洞口，脚下的碎石发出细碎声响。
黑暗犹如一块活物，在他背后缓缓合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