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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书
第二天一早，云裳为我带来一套普通的褐色麻布衣衫："出宫需乔装打扮，以免引人注目。"
换上衣服后，我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书生。云裳也换上了素雅的衣裙，用头巾遮住额间的朱砂和大部分发髻。
"宫门守卫森严，我们怎么出去？"我小声问道。
云裳神秘一笑："有一条密道。"
她带我来到御花园一处偏僻的假山后，拨开茂密的草木，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此道通往宫外的曲江池。"
洞内漆黑潮湿，我们只能摸着墙壁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亮光。爬出洞口，我们果然来到一处湖畔，远处能看到长安城巍峨的城墙。
"那便是平康坊。"云裳指着城墙附近的一片建筑群。
进入长安城后，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宽阔的街道上青石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两侧槐柳成荫，枝叶间漏下碎金般的光斑，在熙攘的人流中跳跃浮动。胡商牵着驼队缓缓而行，波斯商人卷曲的胡须间缀着宝石，粟特人彩绣的翻领在风中翻飞，新罗人腰间的银鱼袋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沿街店铺飘来西域美酒的葡萄甜香，与刚出炉胡麻饼的焦香交织在一起。当垆的胡姬皓腕凝霜，金铃在脚踝上清脆作响，正用带着口音的官话招揽顾客。好一派繁华景象。
"别东张西望，像本地人一样走路。"云裳低声提醒我。
平康坊是长安著名的娱乐区，青楼酒肆林立。云裳带着我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最后停在一座破败不堪的院落前。
"这就是李龟年的旧居？"我问道。
云裳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当年这里夜夜笙歌，如今却如此衰败，无人问津。"
院门早己腐坏，我们得以轻易进入。屋内积满灰尘，只有几件破烂的家具还留在原地。根据张野狐的描述，我们找到了主屋地板的一处松动处。
掀开地板，下面果然藏着一个漆木盒子。我激动地取出盒子，却发现它上了锁。
"现在怎么办？"我看向云裳。
她沉思片刻："李龟年音乐天赋极高，常感叹难遇知音...试试天宝三年五月十八，是他创作的《渭川曲》受到陛下赏识的日子。"
我拨动锁上的转轮，盒子应声而开。里面是一卷保存完好的乐谱，封面上写着《霓裳羽衣曲·中序》。
"找到了！"我欣喜若狂，云裳也笑靥如花，露出难得的笑容。
我小心地把木盒放入怀中，和云裳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壮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我胸前鼓囊囊地从李龟年旧居中出来，愣了一下，随即眼珠一转，露出贪婪的笑容："小贼偷到爷爷家来了？偷了什么？把东西交出来！"
他扑过来想把手伸入我怀中，我本能地扭身躲开，对云裳大喊："小心！"壮汉一计不成，又挥出一拳，正好打在我脸上，我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但仍死死护住怀中的盒子。
"郎君！"云裳惊呼。
壮汉正要再次动手，云裳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粉末撒向他。壮汉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跌跌撞撞地后退。
"快走！"云裳拉着我冲出巷子。
我们一路狂奔，跑出好几条街，首到确认身后再没有人追赶，才敢在巷子拐角处停下。我靠着墙大口喘气，头发凌乱，衣领歪斜，内衫被汗水浸透，嘴角渗出血丝。
云裳心疼地用袖子轻轻擦拭我嘴角的血迹："郎君，是妾身拖累了你..."
我勉强一笑，安慰道："没事，乐谱保住了就好。"
她凝视着我，眼波似春水漾开，柔声道："我们回宫吧，还差最后一部分。"
回宫的路上，云裳雇了辆马车，我们坐在车厢内，一起研究新找到的乐谱。
虽然我对唐代的音乐记谱法不太熟悉，但能看出这《霓裳羽衣曲》的”中序”是一个慢板的抒情乐段，共十八段，记载了"羽衣"部分的旋律和舞步，确实精妙绝伦，我能想象当年杨贵妃舞动时的绝代风华，难怪白居易称赞道：“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云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被困在画中？"
她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此画乃宫廷画师为梨园弟子所作，供娘娘挑选舞姬。天宝十五载，安禄山叛军攻破潼关，陛下仓皇西逃...马嵬驿上，六军不发..."她的声音哽咽了，"贵妃娘娘她为了顾全大局...妾身一介舞姬，命如蝼蚁，被乱军所杀，草草葬于驿旁..."
我没有再问下去。史书上关于马嵬驿兵变、杨玉环缢死的记载，我自然知道，云裳当时肯定也遭遇了不测，因执念未消而魂魄附在了这幅她的个人画像上。
"我们会找到完整的乐谱的。"我轻声承诺，"你一定可以跳完那支舞。"
云裳抬头看我，眼中有泪光闪动："多谢郎君。"
回到宫殿时己是黄昏。我们刚踏入梨园，就被一队禁卫兵团团围住。
"给我拿下！"为首的将领一声令下，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按倒在地，不得动弹。云裳也被两名侍卫制住。装有乐谱的木盒从我怀中掉出，滚落到一双金线锦靴前。
马上有侍卫弯腰捡起盒子，恭敬地献给靴子的主人。我奋力抬头看去，是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袍子的暗纹在斜阳下流光溢彩，织锦缎面折射出冷冽的光泽，腰间羊脂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眉峰苍劲，目光锐利，下颌微抬，因长年身居高位而面容威严。
"李相国..."云裳的声音充满惊讶和恐惧。
我的心脏紧张得几乎停跳，这是李相国？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奸相李林甫？
"哦？是你。"李林甫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但却阴冷如蛇，"私藏内廷乐谱，你知道这可是死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