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榜……巫阳……”
独眼枭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重黎的心脏!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无处遁形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他!身体在沙匪粗暴的钳制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巫阳!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钦天监主管!他竟然发布了悬赏?!整个大荒的鬣狗都在找他?!
独眼枭那只独眼如同鹰隼般捕捉着重黎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那瞬间的惊骇、恐惧、以及强压下的愤怒和不屈。他嘴角那道狰狞的疤痕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冷酷、近乎残忍的笑容。
“害怕了?”独眼枭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玩味,他首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重黎,“别怕。在秃鹫岩,值钱的‘货’,通常有两种下场。”
他伸出两根布满老茧的手指,在重黎面前晃了晃,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比划。
“第一种,”他屈起第一根手指,“像那些箱子里的‘灰货’一样,被拆成零件,榨干最后一点油水,然后扔去喂外面的‘沙鬣’。”他指了指垃圾堆旁那些争抢的变异鬣狗。
“第二种……”他屈起第二根手指,独眼中闪烁着更加危险的光芒,“成为更有价值的‘筹码’,或者……‘钥匙’。”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重黎的左臂。
筹码?钥匙?重黎的心沉入冰窟。果然,对方觊觎他的血脉和体内的息壤本源!落到这些人手里,下场不会比落在巫阳手中好多少!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但随即被一股更强烈的、源自求生本能的愤怒和不甘死死压住!他不能死在这里!禺伯还在等着他!真相还没有揭开!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布满血丝的眼睛毫不退缩地迎向独眼枭那冰冷的审视!
“老大!这小子骨头还挺硬!”架着重黎的一个沙匪狞笑着,手上加力,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剧痛让重黎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独眼枭挥了挥手,示意沙匪松开。重黎失去支撑,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依旧死死盯着独眼枭。
“有点意思。”独眼枭看着重黎眼中那不屈的火焰,似乎更感兴趣了。他踱了两步,走到栈桥边缘,俯瞰着下方如同蚁穴般混乱忙碌的秃鹫岩巢穴。“秃鹫岩的规矩很简单:活着,就得有价值。你现在的价值……”他顿了顿,回头瞥了重黎一眼,“就是悬在你脑袋上的那颗‘天价脑袋’。”
他转过身,独眼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想活命吗?小沙鼠。”
重黎沉默着,呼吸粗重。他知道对方绝无善意,但这可能是唯一的喘息机会。
“想活命,就证明你还有别的价值。”独眼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证明你……不仅仅是一颗等着被人摘走的‘果子’。”
证明价值?重黎的心沉了下去。他一个重伤垂死的矿工,在这弱肉强食的匪巢里,能有什么价值?
“带他去‘鼠窝’。”独眼枭不再看重黎,对旁边的沙匪下令,“给他点吃的。别让他死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看好他。他要是跑了,或者被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弄死了……”他的目光扫过秃鹫和几个沙匪,带着冰冷的杀意,“你们知道后果。”
“是!老大!”秃鹫和几个沙匪心中一凛,连忙应声。
独眼枭最后看了一眼重黎,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估量,还有一丝深藏的……忌惮?随即,他转身,皮披风在浑浊的气流中扬起一角,消失在通往更高层岩洞的黑暗甬道深处。
重黎被两个沙匪粗暴地推搡着,走下吱呀作响的栈桥,穿过充斥着汗臭、劣质酒气和金属噪音的混乱平台,走向巢穴更深处、更阴暗的区域。
“鼠窝”,名副其实。
这是开凿在底层岩壁角落的一片低矮洞穴群,由锈蚀的铁丝网和破烂的油毡布勉强隔开一个个狭小肮脏的隔间。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排泄物的恶臭、劣质燃料的刺鼻味和伤口的腐臭味。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挂在铁丝网上的、散发着微弱黄光的矿灯。
隔间里挤满了人。大多是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或充满绝望的奴隶,也有少数像重黎这样,身上带伤、气息奄奄、被沙匪捡回来暂时“收容”的倒霉蛋。他们蜷缩在冰冷的地面或铺着烂草的破木板上,如同等待处理的垃圾。
重黎被粗暴地推进一个散发着霉味、角落里堆着些干草的隔间。空间狭窄得只能勉强躺下一个人。隔间的“门”就是一块破布帘子。
“老实待着!别他妈想跑!”一个沙匪恶狠狠地踹了一脚隔间的金属支架,发出哐当巨响,引来周围隔间几声压抑的惊呼和呻吟。
另一个沙匪则将一个粗糙的陶碗“哐当”一声扔在重黎脚边的地上。碗里是半碗浑浊的、漂浮着可疑油花和几根黑色根茎的稀糊状东西,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馊味和土腥气的味道。
“你的‘饭’!省着点吃!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沙匪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重黎靠着冰冷潮湿的岩壁滑坐在地。身体的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了一眼脚边那碗令人作呕的“食物”,胃里一阵翻腾,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他闭上眼睛。独眼枭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回响。
血榜…巫阳…天价悬赏…
证明价值…否则就是废料…
秃鹫岩…弱肉强食的钢铁丛林…
掌心里,那点玄色的息壤本源光点微微发烫,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他艰难地伸出手,端起那个冰冷的、沾满污垢的陶碗。浓烈的馊味和土腥气首冲鼻腔。他强忍着胃部的痉挛,闭上眼,如同吞咽毒药般,将那粘稠、冰冷、令人作呕的糊状物,一口一口,艰难地灌了下去。
粗糙的食物刮过干涩的喉咙,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土腥和霉变的怪异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胃部传来剧烈的抗议和灼烧感。
但一股微弱的热量,也顺着食道缓缓散开,勉强压下了身体的寒冷和空虚。
他靠在岩壁上,喘息着,感受着体内那点息壤本源在食物刺激下,似乎活跃了一丝,左臂伤口的酸涩悸动似乎也稍稍平复。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意念,如同毒蛇的吐信,猛地穿透了鼠窝污浊的空气和麻木的呻吟,精准地刺入重黎的意识深处!
不是独眼枭!也不是沙匪!
这意念……充满了贪婪、扭曲、以及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熟悉感!
蚀心者阿斯塔尔?!他追来了?!就在秃鹫岩?!
重黎的心脏瞬间如同被冰冷的巨手攥紧!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向鼠窝入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