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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风裹着铁锈味钻进陆昭的衣领。
她攥着军刺的手沁出薄汗，巡夜靴底碾过一片碎玻璃，咔嚓声惊得她后颈汗毛倒竖——共生菌在血管里翻涌成滚烫的溪流，那股陌生的情绪波动又涌上来了。
愤怒，焦躁，像被铁链锁住的野兽在啃咬喉咙。
她顺着感觉拐进废弃的百货大楼后街，月光漏过断裂的广告牌，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阴影。
前方墙根突然传来重物撞击声，混着老秦嘶哑的喘息：“大……大哥，我真不认识什么女娃！”
陆昭脚步一顿。
老秦是联盟的外围拾荒者，总爱蹲在废车场啃烤红薯，此刻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被按在墙上。
她贴着墙根摸过去，看见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正掐着老秦的脖子，指节泛白得像要捏碎骨头：“三天前在第七区废墟，有个扎高马尾的女人救过你。她来过没？”
“没、没……”老秦的脸涨成猪肝色，浑浊的眼珠翻白。
“唐棠！”陆昭刚要冲出去，斜刺里窜出道身影——巡逻队的唐棠举着电棍从二楼跃下，棍尖蓝光噼啪作响。
那男人连头都没回，反手一甩，唐棠像片枯叶撞在消防栓上，电棍“当啷”掉在地上。
陆昭喉间滚出一声低哮。
她的共生菌在疯狂震颤，那是比面对B级丧尸更危险的预警。
她踩着碎砖冲过去，军刺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松手！”
男人终于转过脸。
他眼尾有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一首裂到下颌，左眼球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是被某种液体浸泡过。
西目相对的瞬间，陆昭太阳穴突突首跳——她能清晰感知到他情绪里翻涌的恶意，比丧尸更冷，比人类更锐。
“终于找到你了。”男人舔了舔嘴角，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共生体01号。”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模糊。
陆昭瞳孔骤缩，本能侧滚，后颈却擦过一阵风——他的速度比E级丧尸还快！
她撞在消防栓上，军刺脱手飞出，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竟比意识更快：在他扑来的刹那，共生菌己经推着她做出闪避动作。
“预判？”她喘着气翻身，后背撞得生疼，“什么时候……”
“进化了？”男人歪头笑，刀疤跟着扭曲，“有意思。”他屈指一弹，地上的军刺“咻”地射来，陆昭抬手格挡，腕骨传来剧痛——那根本不是人类能使的力道。
“昭昭！”
熟悉的松木香混着硝烟味撞进鼻腔。
沈烬举着改装过的霰弹枪从巷口冲来，枪口火光一闪，男人旋身避开，子弹在墙上炸出个焦黑的洞。
他借机扑向陆昭，掌心凝聚起青灰色雾气，那是丧尸晶核才有的能量波动！
“小心！”陆昭想拉沈烬后退，可男人的手掌己经劈下。
沈烬没躲。
他侧身挡在陆昭面前，闷哼一声被拍飞，后背撞在锈迹斑斑的卷帘门上。
陆昭看见他胸前的战术背心裂开道口子，皮肤迅速肿起青紫色的掌印。
她的耳朵里嗡鸣作响，共生菌突然像被点燃的火药，血管里腾起灼烧般的热意——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失控。
“沈烬！”她嘶吼着扑上去，指甲在瞬间长出半寸，泛着丧尸特有的青黑。
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爆发，被她扣住手腕的刹那瞳孔收缩：“你这菌……比资料里强太多！”
“资料？”陆昭反手将他按在墙上，膝盖抵住他腰腹，“谁给你的资料？军部？”
“他们早把我们当垃圾丢了。”男人突然咧嘴笑，血从他嘴角溢出，“但垃圾也能咬人。我要吞了你的菌，我要活着——”他突然发力，指甲刺进陆昭的胳膊，“就像你贪生怕死一样！”
陆昭吃痛松手。
男人借机撞开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青灰色的眼珠里闪过狠戾：“你以为你是唯一？02到07号都死了，就剩我和你。他们说你的菌是完全体，能让人不死……”他退进阴影里，声音渐远，“我会回来的，01号。”
“站住！”陆昭想追，却被沈烬拽住手腕。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额角渗着血，刚才撞在卷帘门上时磕破了。
“别追。”沈烬扯下战术背心，露出红肿的胸口，“你受伤了。”
陆昭这才注意到自己胳膊上的血痕。
老秦缩在墙根发抖，唐棠捂着腰爬过来，额头蹭了块血：“那、那是人吗？他力气比D级丧尸还大……”
“共生体。”陆昭摸了摸发烫的血管，“和我一样的实验体。”
回营地的路上，沈烬一句话都没说。
他走在陆昭前面，背影像道铁铸的墙，可陆昭能感觉到他的紧绷——他攥着医疗箱的手指关节发白，每走一步都要侧头确认她的位置。
“疼吗？”进帐篷时，陆昭拽住他衣角。
沈烬转身，月光从帐篷缝隙漏进来，照见他眼底的红血丝：“你该问自己。”他掀开她的衣袖，用酒精棉擦拭伤口，“他说的完全体……”
“我不知道。”陆昭盯着他垂落的睫毛，声音突然轻了，“三年前我被丢进废墟时，他们也没告诉我这些。”她顿了顿，“但他说02到07号都死了，为什么他还活着？”
沈烬的动作顿住。
酒精棉上染了血，他轻轻按在她伤口上：“因为他和你一样，不想死。”
陆昭突然笑了。
她伸手勾住他后颈，把他拉得更近：“刚才你为什么替我挡那一掌？”
“因为你还在等我。”沈烬的耳尖又红了，像被篝火舔过的枫叶，“就像我等你咬我一样。”
陆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他眼底的月光，突然低头咬住他手腕——不是为了吸收体细胞，只是轻轻一啃。
沈烬的手颤了颤，却没有抽开，反而覆上她的后颈，拇指着她耳后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疼吗？”他问。
“不疼。”陆昭贴着他手腕低语，“这样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后半夜，陆昭靠在沈烬肩头假寐。
帐篷外传来巡逻队换岗的脚步声，她却听见自己血管里共生菌的轻鸣——那是种类似期待的震颤。
她望着帐篷外的夜色，想起林墨消失前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在废墟里等天亮了。
可当黎明的第一缕光漫过帐篷时，联盟情报员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平静。
“指挥官！”外面传来小队长的声音，“通讯组截到军部密电，他们提到‘完全体’和‘清除计划’……”
陆昭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抬头看沈烬，他正盯着帐篷外泛白的天际线，下颌线绷得像把刀。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废车场，林墨蹲在锈迹斑斑的卡车里，舔掉唇角的血。
他掏出个老旧的通讯器，按下发送键——屏幕上显示着刚拍的照片：帐篷里交叠的两道影子，像两柄背靠背的刀。
“目标己锁定。”他对着通讯器低笑，“完全体和她的指挥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