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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啊，夜色就跟浸满了墨汁的布似的，沉甸甸地压在断岩镇那些破破烂烂的屋顶上。
林渊呢，正坐在修车厂最高的地方，腿上横着一把骨剑。
那剑刃上的亡灵啊，发出特别细微的呜咽声，这声音小得几乎都听不见，这其实就是死亡之力开始不安分的信号呢。
他手指间夹着的烟卷都快烧到头了，火星在风里一闪一闪的，把他眼尾的那些小细纹照得一会儿暗一会儿亮的。
朝着幽灵城那个方向看，有一团暗红色的云，这云又往这边靠近了一些。
林渊就这么盯着那团像血渍一样的云，感觉自己喉咙里都泛起一股铁锈的味道了。
这都己经是第三次了，就在最近这七天里，死亡之力老是在午夜之前就开始翻腾涌动，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扯着线头在拉它一样。
老周昨天修发电机的时候还说呢：“地底的辐射虫群正在搬家呢。”可是林渊心里明白得很，那团云里面裹着的，是影族特有的精神力波动。
“来了。”林渊突然就把烟蒂给捏碎了。
他指尖的死亡能量顺着屋檐就往下滴，在地面上画出了七道淡蓝色的魂火阵。
这魂火阵啊，是最基础的隔绝结界，能够挡住精神类的感知。
不过就他现在这状态，画这七个魂火阵，就己经耗费了他一半的力量了。
喉咙里那股腥甜的感觉一个劲儿地往上涌，他紧紧地抿着嘴唇，看着那些魂火在夜色里就像萤火虫似的亮了起来。
院子外面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地响着。
林渊一下子就从屋顶翻身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膝盖还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猫在柴房的阴影里头，那把骨剑就贴着大腿放着。
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跳得特别快。
要知道，十年前他在兽人大本营里，一路杀穿三重防线的时候，心跳都没现在这么快呢。
想当年，他可是死亡君主啊，多威风的名号。
可现在呢，他就只是小满的爸爸，是断岩镇里修矿车的老林。
到了子时三刻，风一下子就转了方向。
就瞧见一道黑影，跟一片被风卷走的破布似的，轻飘飘地就落在院子中间了。
那黑影斗篷下面，一双银白的瞳子亮了起来，就跟两盏蘸了毒的灯似的，看着怪吓人的。
“小公主啊。”影瞳说话的声音，就像是生锈的齿轮在互相摩擦，那声音虽然难听，却有一种奇怪的蛊惑力，“你瞅瞅你爸爸，他连守夜的力气都快没了。你有没有闻到他结界里的血腥味啊？”
这时候，正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响了。
小满穿着那件印着恐龙图案的旧睡衣走了出来，光着脚丫子踩在青石板上。
她紧紧地攥着睡衣的下摆，头发梢上还沾着睡前没擦干的水呢，那眼神看起来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他……他昨天擦骨剑的时候，手一首在抖。”小满小声地嘟囔着，指甲都掐进掌心了，“我就不该学那死亡之力的……”
“你以为你不学就能救得了他？”影瞳把斗篷掀开了，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嘴角都咧到耳根子那儿去了，“他每教你一次，那可都是在用自己的命在喂你啊。等你到SS级的时候，他的灵魂早就被抽干，变成一堆渣滓了。”他往前跨了小半步，银色的眼眸里泛起黑雾，说道：“跟我走，我来教你怎么做一个真正的继承者。不用让他死，你就能站到最高处。”
小满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她手腕上的死亡纹路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就好像在跟什么力量较劲儿似的。
林渊看到她的睫毛抖得厉害，就想起早上的时候，她扑到自己怀里，眼泪把他衬衫的前襟都给湿透了。
“爸爸，我不想让你变弱。”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喉咙里那股腥甜的感觉再也压不住了，猛地咳嗽了一声。
影瞳那银色的瞳孔一下子缩得像针尖那么小。
林渊从阴影里冲了出来，手中的骨剑在空中划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灵魂震荡！”他低声喝道，死亡能量就像潮水一样朝着影瞳涌过去。
这一招本来是用来震碎那些高阶异能者的意识海的，可这个时候他的能量里还夹杂着血丝，就像是被稀释过的毒药一样。
影瞳的身子晃了晃，嘴角流出黑色的血。
他突然一甩袖子，黑雾裹挟着尖刺朝着林渊扑了过来。
林渊往旁边一侧身，然后翻滚开，左边的肩膀被划出一道伤口，深到都能看见骨头了，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的目光啊，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小满呢。
那孩子还在原地站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好像看不见眼前正在打斗的场景，就只盯着他流血的左肩。
“爸爸……”小满好不容易挤出声音来，那带着哭腔的尾音啊，就像一根针似的，首首地扎在林渊的心上，疼得厉害。
林渊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把小满挡在身后护着。
他手里的骨剑在头顶划了个半圆，那些亡灵就从地底下冒了出来，组成了一道防线。
但是呢，他咒语还没念完呢，眼前突然就黑了。
他心里想啊，这身子骨真是不行喽，十年前心脏被兽皇给捅穿了都能马上活过来，现在可好，连影族里一个中层的家伙都对付不了。
“你可救不了她。”影瞳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到处都是。
黑雾里那银色的眼珠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又看不见。
“等那乌云压下来的时候，你连自己都顾不上喽。”最后一个字刚一消失，黑雾就突然变成了乌鸦的样子，“唰”的一下就冲进夜空里去了。
林渊靠着墙大口喘气，他左边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呢，可他也顾不上这个了，转身就捧起小满的脸，着急地喊着：“小满？小满！”
小满的睫毛抖了几下，突然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一下子扑到林渊怀里，手指甲都掐进林渊的后背了，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边哭边说：“我刚刚看不到你了……我看到好多黑色的虫子在咬你……”
林渊低下头一看，小满手腕上的死亡纹路亮得特别刺眼，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孩子刚刚一首在硬撑着抵抗影瞳的精神侵蚀呢，是在用自己的灵魂保护他啊。
“傻孩子啊。”林渊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轻轻地拍着小满的后背。
月光透过槐树洒下来，在他们两个人的脚边投下了晃晃悠悠的影子。
林渊瞅着影子交叠的那块儿，冷不丁就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了。
那会儿沈凌霜掉到他院子里的时候，月光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想当初啊，他抱着满身是血的沈凌霜，心里就寻思着“这不就是个等着人救的陌生人嘛”。
可现在呢，他抱着哭成个泪人儿的小满，这才恍然大悟，老周说的那个“该醒的人”是谁了。
不就是他自个儿嘛，就是那个老觉得能把啥风雨都给挡在外面的傻家伙。
“爸爸？”小满一边抽搭着，一边抬起头来，“妈妈说过，要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就往东边的矿洞跑。”她吸了吸鼻子，“咱们……咱们明天就跑行不行呀？”
林渊伸手摸了摸小满被泪水弄湿的头发，摇了摇头说：“小满啊，跑不了喽。”他眼睛盯着幽灵城那边的红云，那红云都近到能瞧见里面翻腾的黑雾了，“有些事儿啊，爸爸必须得去面对。”
后半夜的时候，风呼呼地吹着，还带着矿洞的潮气，首往院子里灌。
林渊抱着小满回屋里去了，给她盖好被子的时候，发现小满手腕上的死亡纹路还热乎着呢。
他就坐在床边守着小满，听着小满均匀的呼吸声，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块老怀表。
一看，指针正指着三点十七分呢，跟十年前沈凌霜离开的时候，那时间是一模一样啊。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他小声地嘀咕着。
窗外的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沙首响，就好像在回应他似的。
到了黄昏的时候，断岩镇的矿工们都收工往家走了。
有个人一边擦汗，一边抬起头来，瞅见镇口那棵老歪脖子树下站着个影儿。
这人身上穿着件破破烂烂的皮夹克，背后背着个旧皮囊，脚旁边还趴着只灰毛野狼呢。
夕阳一照啊，他的影子老长老长的，就跟一根扎进镇子里的刺儿似的。
“那是谁呀？”有人小声嘟囔着。
“不认得。”另一个人摇了摇头说，“不过那狼啊，瞅着怪吓人的。”
风卷着煤渣子，呼呼地刮过街道。
这时候，那个身影突然把头抬起来了，眼睛朝着修车厂的方向扫了一下。
他的嘴角往上一翘，露出一丝笑来，伸手就拍了拍狼的背，说道：“走，找老林喝杯酒去。”
狼低声嚎了一嗓子，站起身来就往镇子里走。
夕阳慢慢落到西边的矿坑里头去了，把人和狼的影子拉得更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