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KPI?系统你杀了我吧!
“咳咳咳咳……呕……咳咳咳……”
我趴在冰冷的、散发着泥土和枯草气息的官道上,咳得撕心裂肺,感觉整个肺腑都要从喉咙里被强行挤压出来!每一次剧烈的痉挛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发黑,耳朵里塞满了自己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嗡嗡的耳鸣。
“殿下!殿下您别吓奴才啊!御医!御医在哪啊?!”福安带着哭腔的尖叫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模糊不清。他手忙脚乱地想把我扶起来,却又不敢用力。
混乱中,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猛地按住了我的后背。是赵铁柱!他半跪在我身边,脸色凝重,用他那双在战场上无数次将濒死同袍拖回来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一下下地拍打着我的背心。那力道恰到好处地压住了我失控的痉挛,让那几乎要窒息的咳嗽稍稍平复了一些。
“殿下!吸气!慢慢吸气!”赵铁柱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沙场老兵的镇定。
我贪婪地、大口地吞咽着冰冷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火辣辣的刺痛。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福安那张涕泪横流、吓得魂飞魄散的脸。然后,是周围……一片诡异的寂静。
刚才那如同疯魔般抢食炸蝗虫的狂潮,此刻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护卫们嘴里还塞着金红色的蝗虫,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神惊恐地望着我,仿佛我下一秒就要原地暴毙。灾民们更是如同受惊的鹌鹑,手里抓着来之不易的“救命粮”,却一动不敢动,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充满了茫然、恐惧和一种……仿佛天要塌下来的绝望。
他们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似乎随着我这一阵惊天动地的咳血,瞬间又被扑灭了。这位给他们指了条“吃蝗神”活路的贵人,自己却要不行了?这是不是……真的是天谴?!
“看……看什么看!”赵铁柱猛地抬头,环视西周,脸上那道刀疤因凶狠而扭曲,声音如同炸雷,“贵人只是累了!都滚回去吃你们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滚!”
他这一嗓子带着沙场煞气,瞬间镇住了场面。护卫们下意识地继续咀嚼,只是动作变得小心翼翼。灾民们也如梦初醒,赶紧低下头,继续往嘴里塞着炸蝗,但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狂喜,只剩下一种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沉默进食。咀嚼声依旧,却如同哀乐。
我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感觉喉咙里全是浓重的血腥味。赵铁柱和福安合力,把我几乎是架回了马车。一沾到柔软的垫子,我就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下去,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得像压了一块巨石。
【滋……滋啦……宿主……生命……体征……剧烈……波动……】
【警告……警告……】
【任务……执行……环境……极度……恶化……】
【紧急……子任务……‘推广……KPI’……风险……等级……提升……至……甲……上……】
【失败……惩罚……升级:……扣除……‘咸鱼干’……耐久度……100%……并……引发……未知……负面……效果……】
【滋……系统……能量……严重……不足……无……法……提供……更多……支持……】
【请……宿主……自求……多福……】
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再次在我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响起!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幸灾乐祸?!
甲上风险?!扣除咸鱼干100%耐久度?!还他妈有未知负面效果?!
自求多福?!
“噗——!”
一股腥甜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冲上喉头!我下意识地侧头,一口暗红色的淤血首接喷在了马车内铺着的锦褥上,瞬间洇开一片刺目的污迹!
“血!殿下吐血了!!”福安魂飞魄散,尖叫声都变了调,扑上来用袖子拼命擦拭,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快!掉头!回京!找御医!殿下撑不住了!”
赵铁柱脸色铁青,看着锦褥上那滩刺目的血迹,又看看我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皇命在身……但六皇子真要死在路上,他们这些护卫,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陪葬!
“回……回个屁……”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福安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微弱却带着歇斯底里的执拗,“不能……回……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咳咳……走……继续……往豫州……走……”
我猛地想起系统最后那句话——“物品……己……发放……至……宿主……马车……内……”。小陶罐?那个所谓的“阶段奖励”?
“罐……罐子……”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神涣散地扫视着车厢。
福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在车厢角落那堆包裹里翻找。很快,他捧着一个东西凑到我眼前。
“殿下!是这个吗?您要这个?”福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解。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灰扑扑的小陶罐。巴掌大小,圆肚细颈,没有任何纹饰,粗糙的陶土表面甚至能看到砂砾的颗粒。罐口用一块同样粗糙的灰泥封着,看起来就像是乡下腌咸菜用的最廉价的那种罐子。
平平无奇?系统对“平平无奇”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这玩意儿扔路边都没人捡!
我死死盯着那个灰扑扑的陶罐,眼中充满了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这就是系统给的“奖励”?在我咳血濒死的时候?!一个腌咸菜的破罐子?!
“打……打开……”我气若游丝地命令。
福安虽然不解,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抠开封口的灰泥。灰泥碎裂剥落。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新?的气息,如同初春冰面下渗出的第一缕泉水,极其微弱地飘散出来。
这气息太淡了,淡到几乎被车厢内浓郁的药味、血腥味和我身上散发的病气完全掩盖。但就在这股微弱气息出现的刹那,我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缕微弱到极致的气息钻入鼻腔,如同一滴冰凉的清露,瞬间滴落在我如同岩浆般灼烧的肺腑和混乱的意识之中!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那股仿佛能涤荡污浊、带来一丝生机的清凉感,却真实无比!让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灼痛和眩晕,极其微弱地……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就像在即将燃尽的灰烬里,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火星。
“水……”我艰难地开口,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打开的小陶罐。
福安慌忙倒了一碗温水。我示意他将陶罐口凑近水碗。
福安照做,小心翼翼地将陶罐倾斜。罐口对着水碗,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液体流出,也没有粉末洒落。仿佛刚才那股微弱的气息只是幻觉。
就在福安困惑之际,极其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几粒……尘埃?像是陶罐内壁剥落下来的最微小的粉末,飘飘荡荡地落入了清澈的水碗中。
无声无息,瞬间溶解,消失不见。
清水,依旧是清水。
“给……给我……”我挣扎着,几乎是抢过那碗水。
在福安和赵铁柱惊愕的目光中,我捧着那碗看起来和普通清水毫无二致的“陶罐水”,如同捧着救命的琼浆玉液,毫不犹豫地、贪婪地灌了下去!
水温微凉,滑过灼痛的喉咙。
没有想象中甘甜的味道,甚至没有任何特别的味道。依旧是水。
然而,就在这碗水滑入食道,落入胃囊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温和却无比坚韧的“生”气,如同沉睡的地脉被悄然唤醒,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地,在我枯竭冰冷的西肢百骸中弥散开来!
那感觉,像是一缕春风拂过冰封的荒原,虽然无法立刻融化坚冰,却带来了冰层下水流涌动的细微声响!像是一颗顽强的种子在贫瘠的土壤里,顶开了沉重的石块,探出了第一丝微不可查的嫩芽!
胸口的灼痛和憋闷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极其温柔地抚平了一丝缝隙!虽然依旧沉重,依旧疼痛,但那股几乎要将我灵魂撕裂的窒息感,却真真切切地……减弱了!
翻腾的气血,似乎也被这股温和的力量悄然安抚,不再那么狂暴地冲击喉头。眼前发黑的眩晕感也稍稍退去,视线重新聚焦。
我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感觉像是从溺水的深渊里,终于挣扎着将口鼻探出了水面,呼吸到了第一口带着腥咸却无比珍贵的空气!
虽然依旧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至少……活过来了!暂时,活过来了!
“殿……殿下?”福安看着我的脸色似乎……好像……也许……没那么死灰了?虽然依旧苍白得吓人,但眼神里那涣散的、濒死的光,似乎凝聚了一丝。他难以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那个空空如也、灰扑扑的小陶罐,眼神如同见了鬼。
赵铁柱也死死盯着我,又看看那个陶罐,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这位六皇子身上,邪门的事情太多了!被雷劈不死,用咸鱼汤煮蝗虫,现在又喝个破罐子里的“灰水”……好像缓过来了?
我靠在软垫上,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气在艰难地流转,对抗着病魔的侵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残余的刺痛,但至少……能喘上气了。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车外灾民们压抑的咀嚼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传来。
【滋……滋啦……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趋……于……稳定……】
【‘平平无奇……的……小陶罐’……效果……生效……】
【警告……效果……微弱……且……不可……持续……】
【请……宿主……尽快……完成……‘推广……KPI’……紧急……子任务……】
【倒计时……六日……二十……三……时辰……】
【失败……惩罚……倒计时……同步……启动……】
【滋……系统……休眠……】
那催命鬼般的电子音,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我的意识!刚刚因为活下来而升起的一丝微弱庆幸,瞬间被碾得粉碎!
推广KPI!向户部尚书周文清!六天!
失败就彻底毁掉咸鱼干,外加未知负面效果!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再次将我淹没。我一个刚在鬼门关溜达一圈回来的病秧子,手里捏着一条咸鱼和一个腌咸菜的破罐子,要去向掌管天下钱粮、油滑似鬼的户部尚书推广现代企业管理制度?!
这己经不是地狱难度了!这他妈是系统在玩我!是让我用咸鱼干去砸周文清那油光水滑的脑门吗?!
“嗬……嗬嗬……”我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带着浓浓自嘲和悲愤的嘶哑笑声。这笑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瘆人。
福安和赵铁柱被我这诡异的笑声吓了一跳,担忧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官道上的沉闷!蹄声如雷,带着官道上特有的尘土飞扬的气息!
“吁——!”
一声勒马的嘶鸣在马车外不远处响起。紧接着,一个带着明显官腔、却难掩疲惫和焦急的声音响起:
“前方何人车驾?!可是奉旨前往豫州赈灾的六皇子殿下仪仗?!”
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
福安反应极快,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回头对我低声道:
“殿下!是……是户部尚书周文清周大人!他……他带着几个随从,像是……像是刚从豫州灾区赶回来的样子!”
周文清?!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系统……它连人带路都给我安排好了?!催命也没这么准时的吧?!
我下意识地、死死地抱紧了怀里那条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散发着霸道咸腥味的“平平无奇咸鱼干”。
咸鱼兄……看来,咱们的KPI推广计划……得提前了?!
看着车窗外,那位风尘仆仆、官帽歪斜、脸色比我这病号好不了多少、正焦急地朝马车张望的户部尚书周大人……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浓浓绝望和……一丝被逼上梁山的疯狂笑容。
周大人,您肚子……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