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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谢宁姑娘体谅。”
张德福说完甩了一把拂尘，催促着小太监赶紧走。
那宫女被捂着嘴，瞪大一双眼绝望地望着她，泪水断线珠子般一颗颗滚下。
...与宁浅雪上一世死前的种种不甘重合。
“等等！”
她捏了捏眉心，有一股无名火气窜上来，却又强忍着压下。
张德福躬身道：“姑娘请说。”
宁浅雪道：“毓庆殿失火前，二殿下曾宣召我。我行至殿外，偶遇过这宫女。当时我因自觉面见二殿下礼数不周，便折返宴席。
“途中与她同行一段，分开不久便听闻殿中失火。故而我能作证，起火时这宫女并无作案时间。”
宁浅雪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她刚胡说八道完，小宫女也十分争气地挣脱开束缚着自己的太监，拼命跪在地上向张德福叩首：
“张公公明鉴，确实不是奴婢纵火！”
进了慎刑司的人，不死也得掉层皮。
如今有人愿意捞她，她自然不肯错过这一线生机。
“这......”
张德福十分为难地望着宁浅雪，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公公若是不信便罢了。”
宁浅雪淡然。
“只是公公执意押她去慎刑司，万一查无实据，传至陛下耳中......”
换了旁人，说出这话，张德福是不屑一顾的。
可这人是宁浅雪。
是陛下金口玉言定下的未来太子妃，更是应贵妃势在必得的儿媳妇。
别说这小宫女是无辜的，便是真正的纵火犯，如今宁浅雪开口要保，张德福也得放人。
张德福十分自然地朝后面太监挥手：
“宁姑娘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场误会，快把人放了！”
那小宫女发丝都乱了，慌忙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前冷汗，膝行两步到宁浅雪跟前：
“云锦多谢相府小姐救命！多谢相府小姐救命！”
小宫女自称云锦。
宁浅雪弯腰将人扶起来。
云锦知道是宁浅雪在冒着得罪应贵妃的风险救她，硬是连拜了好几下才肯起身。
于是宁浅雪无地自容。
待张德福打发那两个太监将云锦送回去，宁浅雪终于不自觉地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没有连累旁人......
张德福又同她寒暄几句，得知她要出宫，殷勤着要送她。
宁浅雪不好再承他一份人情，正推拒，一队宫娥被御前侍卫押着走来。
她们低垂着头，脚步虚浮，有的偷偷抹泪。
不过须臾，一行人从近侧走过，宫娥压抑着呜咽声，不知是犯了何事。
张德福留意到她的视线，道：
“这些都是毓庆殿的宫娥。贵妃娘娘说了，她们一来没能劝住二皇子胡闹，二来发现火情未及时扑灭——既然服侍不力，统统送去慎刑司服役！”
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宁浅雪眼皮跳了跳，应贵妃和吴皇后斗法，这些宫娥倒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咚！咚！”
打更声一下又一下，连打了两次。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
此处近东华门。
官员携家眷入宫赴宴多走东华门。
而慎刑司却是设在西华门外北长街，宫人进出也常用西华门。
到底不同路。
宁浅雪心底浮起疑虑：
她与张德福在此处遇见，像是有人刻意安排，意在怀疑毓庆殿失火是她做的。
宫里能差遣张德福的寥寥无几，今日向她援手的应贵妃，难道在试探她？
好在她尚未露出破绽。
乔止羽站在后面，心道今日主子在毓庆殿受了辱，怎的还这般关心这帮宫娥。
她悄悄凑近她身侧，却见她伸手往衣袖里一勾，似乎勾到了什么东西。
而后眼神一亮，抬手递向张德福：
“遇到云锦前，我在毓庆殿宫门拾得一块玉佩。这玉佩成色极好，想必是哪位大人不慎遗落。
“我急着出宫，不便找寻失主，不如就由公公代为处理吧！”
那翡翠玉佩的确是她捡的，苏郁特意将玉佩丢在石块上，显然是想要引她去找他。
若宁浅雪真的去了，就真的给了苏郁威胁她的机会。
若是不去，这玉佩在她手上也烫手。
干脆反击，祸水东引，告诉那姓苏的，她宁浅雪不会任人拿捏！
顺便还能试探一下应贵妃的态度。
“宁姑娘心善，这等琐事交给奴才便是！”
张德福伸手接过。
然而他看清玉佩上的徽记时，几不可察地愣了一下：
毓庆殿走水前，苏祭酒也在？
太和殿的烟花早就放完了，宁浅雪意兴阑珊，拉了乔止羽便走：
“那就不打扰公公了。”
张德福也回礼。
再往东走几步，昏黄灯笼光晕里，就能看见东华门外停着几辆马车。
最近的一辆马车旁，站着一个打扮的不村不俏的姑娘，鬓边簪一朵绒花，穿了件棉麻布衫。
她望见到宁浅雪身影的刹那，立刻小跑过来，托住她的手肘：
“姑娘仔细门槛！”
宁浅雪愣了一下神。
待那顶着一张稚嫩脸庞的小姑娘将她搀到马车前、她踩在车夫放下的马凳上上车时，才隐约想起来——
小桃是她出嫁前的两个侍女之一，后来她入宫，小桃也嫁人了。
宁浅雪和乔止羽上了车，也搭手将小桃扶上来。
小桃却苦着个脸，动了动唇，像想说什么。
“怎么了？”
宁浅雪问。
“姑娘......”
小桃抱怨道：
“半个时辰前，二殿下和三小姐被宫人送出来，小桃才知道宫里出了大事。
“三小姐一人跟着二殿下走也就罢了，却还执意要带走霓裳和锦绣，二殿下以势压人，小桃没拦住！”
官员、家眷进宫赴宴不许带侍从。
宁浅雪能带乔止羽是陛下特许，桑可儿的侍女便和小桃一起等在东华门外。
霓裳和锦绣被带走时，当事的宫人就立在门洞里。
其余在此候着的家丁中有机灵的贿赂了宫人。
宫人将消息透露出来时，小桃也听了一耳朵。
此刻马车内己备好小食茶水，点了灯和熏香。
宁浅雪靠上引枕，随手抓了把榛子，咯吱咯吱地嚼起来，没有说话。
乔止羽将太医开的药包装进车囊里，顺便提醒车夫：
“回宁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