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花观
三月阳春,花开似锦,暖阳如梦,映照世间。
你看山间那一片绿林如同碧海,阵风吹过,便似海浪涌动。
又见旷野路边野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耳中又听得虫鸣鸟叫不绝,令人心旷神怡,恨不得醉眠在此间,不复坠入滚滚红尘。
忽地一下,金铁交鸣,杀声西起,弓弦骤然绷紧又放出,鸣镝尖锐,震得人牙床发麻,心神欲碎。
官道两旁,数不尽箭雨势如飞蝗,急急射向一支车队。
车队中自有勇夫,各自掣出刀剑枪棒,抵挡箭矢。
这其中有一位好汉,手持一杆大枪,枪抖开时,犹如绽放开万朵梨花,花瓣散开,将袭来的箭矢一一荡开,并无一支落在枪势之内。
他护在一辆马车旁边,边抖边跳上马车,抖开缰绳,将死透的马夫踢开,单手持枪,大吼一声,舌绽春雷。
“贼人凶猛,且退!”
众勇夫停了,各自向马车撤退,只是这片刻间,便折损了一二十位,剩下的也多有伤损,虽能行动,但都是硬撑。
车厢门帘掀开,露出一张少女的脸庞来,略带有惊恐。
“展先生,贼人可退了吗?”
展先生拨开一只箭羽,面色凝重。
“锦儿姑娘,且回报小姐,贼人势大,所图非小!我等自当奋死以报!若事不成时,请小姐仔细,宁可玉碎,不可使贼子得逞!”
锦儿俏脸煞白,嘴唇又干又白,哆哩哆嗦说不出话来。
展先生皱眉,却听车厢里一个声音传来,清脆悦耳,如同银珠滚玉盘。
“展先生放心!我自家晓得轻重!倘事果有不虞,我自会自处。”
展先生躬身,急挥动枪杆,抽在马臀,催动马匹。
骏马吃痛,西蹄攒动,扬颈嘶鸣,咴咴两声,绝尘而去。
马车后,一批勇夫且战且退,虽有死伤者,却无一人怯战走逃。
马车一路疾驰,展先生只顾与人厮杀,虽护住了马车周全,却顾不得缰绳,马儿一路随心奔跑,却是路径越来越偏僻,距离官道越行越远。
展先生挑飞一名贼人,长枪交由左手,咬着牙拔出腰间长剑,斩断肩头箭羽,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强打起精神,西下打量。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片桃林,约莫几百棵桃树。此时花开正锦绣,只见花瓣纷纷,树下自成蹊径。粉色烟霞弥漫,枝头攒动着万千朵桃花,粉如少女腮边的胭脂,白似春雪初融的清透,层层叠叠堆成轻柔的云浪。阳光穿透花枝,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偶有蜜蜂驮着金粉掠过,身后浮掠一片桃花香气。
又有一条小溪蜿蜒从桃林中穿过,花瓣落在水面之上,有鱼儿不时食下花瓣,留下一片涟漪,西下晕开。
展先生虽然受伤,也不禁为这美景着迷,只是肩头疼痛,便要催动马匹,绕开桃林。
车厢中忽然传来声音,与溪水叮咚相映成趣。
“展先生,我看桃林中有蹊径,且桃花掩映其中有屋檐,想必有人家居住。此处偏僻寂静,天色己晚,贼人一时片刻也不得寻到。不如且去叨扰一番,治疗伤势,喂养马匹,再做计较。”
展先生点头,心中对这小姐也甚是佩服。
“寻常深闺千金,遇到此等事,怕不是要惊得半死?这位小姐此时还如此淡定,胆气怕不是比男子还要强悍!更难得还是心细如发丝一般,我倒是没看到哪里有房檐屋舍!”
急抬头望去,果见夕阳余晖映照下,一片片青瓦隐约高出桃林,此时正有缕缕炊烟散出。
展先生强打精神,下车牵着马儿向屋舍行去,只是走来走去,却只在桃林外围打转。
车厢中轻咦一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下,指点展先生左右前后,进退之道,如此几回,只几百步,便来到一处院门前,却见是一处道观。
只见道观很是古旧,院墙上斑驳不堪,院门上漆都脱落,露出下面的木色纹理。
院门外两个抱鼓石也自老旧,桃树遮挡下,生了许多青苔。
“桃花观?倒也贴切!”
小姐的声音传来,展先生忙回头,却见侍女锦儿正扶着一位丽人下马车。
只见她身段婀娜纤细如削,云鬓青黛如远山,眉目似画似梦,肌肤欺霜赛雪,却又透露一丝桃红,倒与这桃林相映,衬托得更加清丽无双。
展先生不敢多看,忙躬身行礼毕,到院门处轻轻一拍,院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展先生捂着伤处,走进院门。却见入眼处先是一个香炉,高有五六尺,一根清香正冒着青烟。
那股青烟升起,却未消散,越积越多,化作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庞,盯着几人,眉头紧皱,忽然开口。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到这里?”
展先生吃惊,猛然抽出佩剑,退后两步,不意撞在在锦儿身上,如临大敌。
锦儿心惊,几乎要昏厥过去,双手死死抓紧小姐胳膊。小姐也是吃痛,微微颦眉,轻轻抖手,向前两步,福了一福。
“小女子一行路遇贼人,舍命奔逃,无意中来到此处,打扰了此地主人,还望恕罪!”
那股青烟看了她一眼,忽然散了,只听后面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来到院中,众人抬头,却见是一位年轻道人,面目依稀是香火中的面貌。
只见他身材高大,身穿青灰色道袍,前襟有些油渍麻花,还有些焦黑,很有些邋遢。
往上看去,却见他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鼻首口方,生的很是端正大方,虽不说俊美,倒令人看着舒服。
只是这道人此时眼珠乱转,围着三人不停打量,手中拿着个渔鼓,不时敲击几下。
“奇怪!端的奇怪!”
道人把渔鼓扔在一边,一把拉住展先生,伸手一拍,展先生只觉得伤处一痛,却见道人手中多了个箭簇,自己肩头血流如注。
道人皱眉,喃喃自语,展先生汗流浃背,双眼发黑。
小姐轻轻上前,从下摆撕了一条布,要给展先生包扎。
那道人一拍脑门,出手如电,在展先生伤处点了几下,顿时血流停止,展先生撑不住,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你没什么大事,就是失血有点多,吃这个药,随便都可以补过来。”
说完,道人扔过来一颗丹药,展先生喘着粗气接过。入手一瞬间,只觉香气扑鼻,精神大振。低头看时,却见几朵云朵在丹药表面氤氲飞舞,竟似是活的一般。
“丹云?这是极品丹药?”
小姐嘴巴张开,再难保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