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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天殿的穹顶正在崩塌。碎金般的琉璃瓦簌簌坠落，在云烬脚边砸出细碎的光斑。她攥着断裂的珊瑚簪，指节因用力泛白，簪头的红珊瑚仍在发烫，与她体内沸腾的力量共鸣着。
天帝冷静了下来，整理衣物站在青铜台废墟前，明黄龙袍沾了些金漆，却仍端得一派帝王威仪。他抬手接住一片坠落的琉璃，指腹轻轻着上面的云纹，声音里竟带了几分痛惜："云烬，你可知这情感天殿承载着六界众生的执念？你毁了它，那些未说出口的爱恨、未圆的团圆，都要化作怨气散在天地间。"
云烬望着他。方才天帝的黑芒擦过她心口，此刻那里还火烧火燎地疼。她想起玄霄倒下时的模样——青锋剑断成两截，染血的战甲贴在消散的躯体上，像片被风卷走的枯叶。
"六界和平？"她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板，"你用锁魂印抽我精血养魔神，用守碑人的命镇烬海，这也叫和平？"
天帝抚了抚冕旒，金珠串成的冠冕在火光里晃出碎金："你以为我想？十万年前神魔大战，六界差点崩解。我用烬海祭封印魔神，用守碑人的血脉喂养锁魔链，是为了让凡人能安心种稻麦、织锦缎，让仙门弟子能安心修清净道。"
他向前一步，龙袍扫过满地残玉，"你可知这些年有多少凡人跪在烬海边求雨？有多少修士在锁魔链前自戕谢罪？他们的执念，比你想象中重得多。"
云烬的指尖微微发抖。她想起在人间游历，见过个抱着夭折婴孩的老妇跪在烬海边，额头撞得青肿，嘴里念叨着"阿囡莫怪娘亲，是娘亲没本事护你"。那时她只当是凡人的愚钝，此刻听来，倒真有些刺耳。
"玄霄，我可以让他的魂魄完整。"天帝的声音突然放软，像在哄受了惊的孩子，"他还有部分魂魄被锁在忘川底，每日受忘川水蚀。只要你把烬海之泪的碎片给我，我便用神力温养他的残魂......"
"住口！"云烬猛地打断他，烬海剑嗡鸣出鞘，"你刚才杀了他！"
天帝摊开手，掌心浮起团幽蓝光雾——那是玄霄的本命魂火，此刻正蔫头耷脑地蜷缩着，像团快燃尽的烛火："你看，他的魂火只剩这么点。若我不救，七日之内便要散得干干净净。"
他指尖轻点，光雾里浮现出片段：玄霄的残魂跪在忘川底，浑身浴血。
云烬的眼泪终于宿宿掉下来。
"还有沧溟。"天帝又抛出个诱饵，"他被仙界的重生术反噬，魂魄散在冥界。你若愿合作，我可以让孟婆汤里加三滴你的血，助他重塑肉身......"
"你骗我！"云烬嘶吼着挥剑，烬海剑的赤焰裹着血珊瑚的阴毒，首取天帝咽喉。
她不相信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男人会突然心软，更不相信玄霄和沧溟的残魂在他手里能活。
天帝不躲不闪，任由剑气割破发梢，划破肌肤，鲜血溅在金纹上，竟像被什么吸收了般，瞬间渗进布料里。
他望着自己胸口的伤口，忽然笑了："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们？沧溟体内有魔神的残魂，玄霄的魂火里有神界的诅咒——若没有你的血，他们就算复活，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的神力裹着玄霄的魂火，"你看，这是他的命灯。只要你的血滴上去......"
云烬的剑停在半空。她看见那团幽蓝光雾里，玄霄的脸正逐渐清晰。他的眉眼不再空洞，嘴角甚至有了丝笑意，像在说什么她听不见的话。
"云烬。"天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你要想清楚——若六界崩解，那些你在乎的人，玄霄、沧溟，还有你在人间救过的凡人，都会被怨气吞噬。你忍心吗？"
云烬的手在抖。
她想起在忘川底见过的那些魂魄，有的抱着破碎的家书，有的抓着没送出去的定情信物，被怨气裹成狰狞的怪物。
她也想起玄霄说过的话："六界的苦，不是靠一个人的血就能解决的。"
"我要亲眼见他们复活。"她咬着牙。
天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云烬眼中的决绝，忽然低笑出声："好，我答应你。三日后，用你的血为引，我让玄霄和沧溟的残魂重聚。"
他抬手，一道金芒射向云烬腰间的烬海剑，"但在此之前，你得帮我稳住烬海祭。锁魔链己经松动，若再拖延......"
"我凭什么信你？"云烬打断他，指尖掐进掌心。
天帝的笑容淡了些。他望向天际，那里有团黑雾正在聚集——是神隐的气息。
"因为我要的从来不是统治六界。"他轻声说，"我要的是，让所有人都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玄霄不该困在战神的宿命里，沧溟不该被魔神的残魂啃噬，你......"他的目光落在云烬脸上，"不该被烬海封印困住。"
云烬的呼吸一滞。
这句话像根细针，戳破了她所有的防备。
"三日后，烬海祭。"天帝转身走向废墟，龙袍扫过满地金粉，"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