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宫的气氛并未因两人的离开而消沉。冷如霜立于珊瑚高台,俯瞰着广场上数百名刚从永夜牢笼救出的仙家。他们虽重获自由,却因长期被魔气侵蚀而形容枯槁,灵脉淤塞,连最基础的御空术都难以施展。
“当务之急是治愈伤势,恢复战力。”冷如霜转身看向樱儿与小叶,“你们二人的圣光与生命之力相生互补,或许能施展联合法术。”
樱儿轻抚倾世旋律枪,光翼泛起柔和的金光:“我试试。”小叶则握紧浮生杖,杖顶的生命之石爆发出翠芒:“生命与光明本就是万物之源,或许能奏效。”
两人并肩而立,樱儿的圣光如潮水般涌出,化作十二道金色光轮悬浮空中;小叶的生命灵力紧随其后,凝聚成万千翠绿藤蔓缠绕光轮。当光与生命之力交融的刹那,广场上空响起清越的吟唱,光轮与藤蔓碰撞出璀璨的涟漪,如春雨般洒落在所有仙家身上。
“吾代行光之力,执掌生命本源”
“我掌万物生息,代行生命之母之权柄”
“愿诸位在光与生命的洗礼下,回家!”
“这是……‘光生愈世’!”一名老修士惊呼出声,感受着体内淤塞的灵脉被温和的力量疏通,枯竭的丹田重新充盈灵力,“传说中能逆转伤势的上古神术!”
金光与绿光交织成网,覆盖整个洛神宫。仙家们身上的魔纹逐渐消退,苍白的面容恢复血色,断裂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当最后一道光雨落下时,所有人都己恢复至巅峰状态,甚至有几人因祸得福,境界隐隐有所突破。
“多谢两位小友!”为首的老修士感激涕零,率领众人深深一拜。
冷如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诸位仙友,灭烬重伤,道暮不知所踪,正是我们光复故土的最佳时机!”她展开东海海图,指尖划过大陆版图,“南域焱天,交给刘南萧和燎阳宗,北域寒清仙域,由我带领洛神宫和寒清仙宗弟子,西域游云,就麻烦溪琴和落英宗处理,剩余的洛神宫弟子分三路支援,务必在半月内肃清各地低阶魔族!”
“遵命!”数百名仙家齐声应和,声浪首冲云霄。
樱儿与小叶相视一笑,却同时咳出一口轻血——联合施展上古神术消耗巨大,两人的灵力己濒临枯竭。冷如霜立刻安排她们闭关恢复,自己则令萧云琛坐镇洛神宫,统筹全局。
一时间,沉寂许久的大陆重新燃起战火。南域的火山口喷出赤红仙焰,焚烧着盘踞的魔兵;北域的寒清仙域重现冰蓝结界,将魔气隔绝在外;西域的沙漠中,溪琴的死神眷恋斩过,斩开魔雾弥漫的城池。洛神宫的弟子则如蓝色闪电,在三大区域间驰援,所过之处,正义之力荡涤一切邪恶。
血色天幕下,被魔族践踏许久的大陆终于迎来了光复的曙光。
东海最深处的海水并非液态,而是呈现出粘稠的琉璃质感。于临川与凌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落入一处悬浮在时间乱流中的圆形平台。平台由泛着金属光泽的不知名材质构成,表面刻满了流动的时光符文,竟与祁暮轩时晷钟上的刻度如出一辙,每一道纹路都在缓慢旋转,仿佛在丈量着亘古的光阴。
“两个违背时间法则、擅自更改历史轨迹的罪人,也敢踏入时间之海?”
一道既似少年清朗、又似老者沧桑的混杂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带着穿透灵魂的威压。于临川只觉识海一震,七情神影剧烈翻涌,胸口的铸神骨竟隐隐与平台符文产生共鸣。凌轩下意识握住冰盈若雪剑柄,却被识海中冰玄的龙吟阻止:“不可妄动!此乃宙神残念设下的考核,贸然出手会被时光乱流绞碎神魂!”
凌轩猛地顿住动作,与于临川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两人敛去所有灵力波动,躬身而立。凌轩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前辈,我等并非有意违背法则。挚友祁暮轩为救同伴燃烧元神,如今元神碎裂,我等只想带他离开时间之海,助他修复神魂。”
“哼,痴心妄想!”那混杂的声音发出不屑的冷笑,时间之海突然掀起滔天巨浪,粘稠的“海水”化作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祁暮轩透明的元神被无数时光锁链捆绑在一座青铜刑台上,银发在雷光中寸寸断裂,每一道劈下的金色雷罚都让他的元神虚影变得更加稀薄。“他以时光本源逆转生死,本就违背天道循环,如今受雷刑乃是天罚,岂是尔等能干涉的?”
于临川瞳孔骤缩,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祁暮轩虽逆改时间,却非为私欲。他以自身存在换取同伴生机,此等义举,难道不该被宽容?时间之海海纳数十万年的历史和千万种未来,难道就容不得一丝人情温度吗?”
“人情?”宙神残念的声音带着嘲弄,“时间从无温度,唯有铁则。”
于临川望着青铜刑台上承受雷罚的祁暮轩元神,又看向虚空之中,那似乎无处不在的宙神,将横笛尾端轻轻叩击在时光符文密布的平台上。
“前辈以时间铁则为秤,量度世间因果,”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时光乱流的轰鸣,“但可知‘法则’二字,本就由生灵意志所铸?七千三百年前神陨之战,宇神以铸神骨封印魔尊,是违背‘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杨昭明于寒潭边救下我这遗孤,是打破‘生死有命’的轮回法则。”
平台上的时光符文突然剧烈闪烁,宙神残念的声音带着怒意震颤:“放肆!神陨之战乃定数,铸神骨乃天命传承,岂容你等凡俗曲解?”
“天命?”于临川轻笑一声,指尖流光如墨滴入清水般在空气中晕开,“若天命注定魔族屠戮苍生,那为何上古诸神要舍身封印咒衡?若天命注定我于氏满门血债无解,那为何杨昭明愿以仙宗为赌,保我十年周全?祁暮轩逆转时光,逆的不是天命,是‘见死不救’的冷漠;我等踏入时间之海,求的不是篡改历史,是‘事在人为’的可能。”
他向前一步,任由时光乱流掀起的气浪掀动衣摆,眼中金芒与铸神骨共鸣:“前辈说时间从无温度,可这平台的符文为何会因我等情绪而波动?祁暮轩舍身救我,是因‘守护’之情;我等冒险来此,是因‘感恩’之情。若时间法则真如铁石,又何必让祁暮轩诞生,拯救凡人?”
宙神残念沉默了。平台上的时光符文不再闪烁,粘稠的“海水”暂时平息。于临川能感觉到,那道混杂的目光正穿透他的皮囊,审视着他内心深处的七情脉络。
“你以七情为剑,剖白心迹,倒是有些意思。”宙神残念的声音第一次褪去了冰冷,带上了一丝玩味,“但祁暮轩逆转时光,己在时间之河留下不可磨灭的涟漪,若放他离去,谁能保证这涟漪不会引发滔天巨浪?”
“我能。”于临川立刻接话,七情神影骤然合一,化作一道七彩光轮悬浮于顶,“我将于氏铸神骨为誓,若祁暮轩回归引发任何时空乱流,我愿以自身神魂为祭,修补时间之河!”他掌心摊开,玄冰玉佩与溯洄戒同时亮起,“铸神骨,如今由我催动,定可以助宙神平息时间之乱。”
凌轩震惊地看向于临川,却见他眼神坚定,毫无犹豫。时间之海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悠远的钟鸣,青铜刑台上的雷光渐渐减弱。宙神残念的光影缓缓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轮廓,那轮廓兼具少年与老者的特征,伸出手,指向三道时光漩涡。
“好一个以情证道,以骨为誓。”那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既然你等执意如此,便按时间法则,行‘因果抉择’之试。”
话音未落,平台西周突然升起三道时光漩涡。第一个漩涡中,八岁的于临川蜷缩在燃烧的马车残骸后,母亲的鲜血溅在玄冰玉佩上,追杀者的刀刃即将落下;第二个漩涡里,杨昭明化作万千冰蝶,融入寒骨峡的寒源之井,月白长袍的碎片在血色天幕下飞舞;第三个漩涡中,道暮与灭烬站在神宗阁顶端,魔纹遍布的乾坤造化仪悬浮空中,无数魔兵如潮水般涌出,踏碎了各仙门的结界。
“这是你们此生最关键的三个节点。”宙神残念的声音冰冷如铁,“那个浑身寒冰气息的小子,若给你一次机会逆转时光,只能选择一个画面,让它从历史中彻底消失。选吧,凡人。”
凌轩的呼吸骤然停滞。冰蓝的眼眸中,三个漩涡的画面交替闪烁,每一幕都牵扯着他最痛的记忆。
于临川看着少年剧烈颤抖的肩膀,没有催促。他知道,这个选择不仅关乎过去,更将重塑未来。时间之海的粘稠“海水”在平台西周翻涌,每一个气泡破裂都伴随着时光碎片的飞溅,仿佛在催促着这个足以改变命运的抉择。
凌轩闭上眼,脑海中不断思索,最终,他猛地睁开眼,冰蓝的瞳孔中闪过决绝的光芒,指向了其中一个漩涡
“我选……”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