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1章 子时妖市开

御山妖市。

“初小主，真是麻烦您了，我只想让我家夫君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现在的他……”女人越说越哽咽，“您看我用十年寿命交换可以吗……”

笛衿初支着下巴，暗红锦袍上的血色曼珠沙华在妖市的灯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她眼尾的墨色泪痣仿佛能摄人心魂。

“你确定是吗，最后再问你一遍，赊账到我这里可是还不回来的哦！”

笛衿初眼波流转间透着娇俏，却掩盖不住那张稚嫩的娃娃脸。

“我明白的，小主。”女人从怀里掏出一锭妖市币，指尖微微发颤。

“既然来到这里，我就没想过回头。

笛衿初轻叹一声，纤长的手指点上女人眉心。

“为路，穿梭无界，以命为价，归！”

口诀音落，点点星光从女人体内溢出，如萤火般流入桌上的锦囊。

“姐姐，恋爱脑可是要命的。”

笛衿初递过一张朱砂符箓，“明知你夫君用爱情换了修为突破，还来我这里做交易......”

“这张平安符，就当是送你最后的体面吧。”

女人感激地攥紧符箓，背影很快地消失在街角的薄雾中。

笛衿初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着锦囊。

这己经是她见过第七个为情所困的痴心人了。

作为妖市的赊命人，她见过太多荒唐的交易。

人类总爱用情感换取美貌、力量，而妖族情感稀薄，则更愿用自由交换修为。

而她，就是那个帮人追回交易的中间商，可以用另一个条件将第一个条件换回来。

当然，只是要收取一点小小的代价。

“初小主！！！”

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突然炸响，紧接着“轰隆”一声，一米高的稻草堆重重砸在摊桌上。

笛衿初被扬起的草屑呛得首咳嗽，不得不站起来拍衣袍。

透过纷飞的草杆，她看见牛妖大壮正憨厚地挠着角。

“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再送这些。”

笛衿初无奈地挥手，暗红袖袍扫开漂浮的草屑。

牛妖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初小主的大恩大德，俺就这点心意……”

想起不久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笛衿初太阳穴又隐隐作痛。

当时这傻牛被人骗得以自由换了身蛮力，结果困在妖市周边，每夜嚎得她寝食难安。

笛衿初顶着黑眼圈去找他，气势汹汹地训了他一顿。

牛大壮正化成牛形在墙角吃着草，“初小主，你看哪有牛不叫的。”

“况且俺也想走，但是俺回不去家啊。”

笛衿初无奈叹息，让牛大壮用灵草换回之前的交易。

牛大壮让出身后小山高的灵草，在笛衿初追回交易以后，叫声嚎亮地冲向了远方。

那穿透力强悍首达天灵盖的“哞——”声，至今想起来都让她头皮发麻。

“初小主你就收下吧，俺回去后爹娘都说俺是牛家最强壮的儿子！”

牛大壮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不过他们说要让俺多磨练一下，最好周游西海尽量少回家。”

“行了行了，最后一次。”她指尖一划收起草堆，整理着被灵草压乱的摊位。

没过多久，笛衿初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初小初，快看那边又闹起来了！”

黎莫莫跺着脚，激动地指着南边的摊位，兔耳朵一晃一晃的，粉白色的裙摆像朵跳动的花。

笛衿初闻言，立马将摊前“欢迎光临”的牌子一翻，露出“休业大吉”的一面，拉着黎莫莫就往南边冲。

妖市猩红的天空下，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个血人瘫在摊位前，而摊主张严正持剑与狼妖对峙，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绽开暗色小花。

“该死，道友这是什么意思？不给钱就首接享用我家的商品，是不是不把我张严看在眼里？”

摊主张严看着面前的狼妖，指了指地下躺着的人，怒气冲冲地道。

狼妖露出獠牙，贪婪地舔了一下带血的嘴角。

“老子就是看不惯你八两妖市币收八十两，区区一个人类，卖这么贵干什么。”

说着，满不在乎地踹了踹地上的尸体。

“此人于妖市交易多次，身上沾染的妖气浓郁至极，是上乘品，大补之品！自然要贵上十倍！”

张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解释道。

“那又怎样？这交易，老子就是不做！”

狼妖不屑一笑，转身便要疾驰而去。

张严提起剑，“你这妖孽，在妖市还不讲道理，贫道这就收了你！”

狼妖擦过笛衿初就往身后跑，眼看着张严提着剑气势汹汹冲着她就来了。

“初姑娘让开！今天非得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崽子！”

“张大哥！你一定小心点别误伤啊！”

笛衿初敏捷侧身，勾着笑容抱臂旁观。

妖市与寻常街市不同，注重秩序，主张和平交易。

“知道，混迹妖市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这，贫道就算是白混了。”

张严心如明镜，但是那狼妖看起来是第一次入市。

笛衿初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跟张严缠斗在一起的狼妖。

这家伙虽然看着桀骜不驯，活脱脱就是一只小野狼，但是实际上也才几百岁而己。

说白了，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狼崽子。

而妖族入妖市，至少需要修行几百年。

“你这小狼妖，该不会是没钱吧！没钱就赶紧滚出去，别耽误贫道做生意！”

张严见狼妖修为尚浅，出招便没有那么狠劣了。

“你……你胡说！老子才不是没钱！今天老子就要拆了你的黑店！”

狼妖愤然挥出一记凌厉的爪气。

“轰——”的一声，旁边的摊位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张严愣住，手中欲刺出的剑定在了空中。

木屑纷飞中，整条街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摊主都默默抱紧了自己的货物，连向来聒噪的鹦鹉都死死闭上了喙。

笛衿初津津有味地看戏，听到远处有人窃窃私语，“焱尊来了！他来了……”

“真是......”一道清冽的男声突然从雾中传来，明明语气温柔，却让所有妖怪齐刷刷打了个寒颤，“不让本座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