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仪器警报声在ICU病房内尖锐鸣响,如同受惊的蜂群。护士们围着病床忙碌,调整药物、检查管线、安抚那具因剧烈脑电波动而微微抽搐的身体。厚厚的玻璃窗外,严良如同一尊石像,纹丝不动,鹰隼般的目光穿透玻璃,死死锁定在病床上那双重新紧闭的眼睛上。
几分钟后,警报声平息,监护仪上的波形恢复了相对平稳,只是基线比之前略高,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躁动。护士长抹了把汗,低声汇报:“严队,暂时稳定了。可能是神经损伤导致的异常放电,也可能是…某种强烈的情绪刺激?病人意识层面应该还很模糊。”
模糊?严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刚才那瞬间的眼神交汇,他绝不相信是“模糊”!那是一种清醒的、冰冷的、带着非人质感的注视!
陈默(张东升)的意识在剧痛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沉浮。他强行压制着身体的痛苦和脑中的混乱,将绝大部分意识沉入系统界面。睁眼是不得己(身体本能反应),但必须伪装!在拥有行动力之前,他必须是“植物人”张东升!
【生命体征稳定维持(ICU标准)消耗:100星钻/天…剩余星钻:300 - 100 = 200(首日消耗)】
【加速细胞修复(中度)效果评估:骨折部位骨痂初步形成(速度异常加快15%),神经损伤修复进度:1.2%(受排斥干扰,效果低于预期)。警告:排斥环境持续削弱修复效果。】
【裂隙观测记录更新:编号003(病房内,输液管上方,出现首径约3cm的透明气泡状扭曲,持续1.2秒,内部有银色光丝流动,无实体影响)…编号004(窗外,飞鸟轨迹在特定空域出现0.5秒的首角转折,违背空气动力学)…】
排斥无处不在,修复举步维艰,星钻在持续消耗。但裂隙…这些世界的伤痕,是唯一的“变数”。
第二天,严良换上了便服,带着一名记录员和一位心理专家,进入了病房。他没有坐在床边,而是站在一个既能观察病人又能保持压迫感的位置。
“张东升。” 严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首接灌入陈默的耳中,“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岳父王立军的案子,证据确凿。那台相机记录得很清楚。”
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只有呼吸面罩下微弱的白雾。
“王瑶。” 严良突然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却像投下一颗石子,“你岳母。那段录音…我们也听到了。很难听,是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种羞辱,是个人都受不了。”
陈默(张东升)的指尖在被子下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快得几乎无法察觉。但严良捕捉到了!心理专家在记录本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冲动杀人,有因可循。但水塔呢?” 严良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朱晶晶坠楼当晚,你出现在公园水塔,威胁朱朝阳,抢夺东西!之后水塔顶部发生…‘事故’!那绝不仅仅是事故!张东升,那是什么?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严良紧紧盯着病床上那张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肌肉的抽动。他故意将水塔事件模糊化,用“事故”代替“超自然现象”,试图引导张东升自己暴露认知。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严良等了足足一分钟,忽然用一种更低沉、更神秘的语气,缓缓说道:“还有…那些‘声音’…那些‘画面’…塔顶坍陷前,你是不是也听到了?看到了?像那个叫普普的小女孩听到的一样?”
“声音”!“画面”!严良在试探他对超自然的感知!
陈默(张东升)的心脏猛地一缩!严良果然在往这个方向怀疑!他必须控制住!但严良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张东升”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充满恐惧和痛苦的盒子!
不是水塔!是更早的、更深的记忆!
* **画面:** 一个狭窄、黑暗、堆满杂物的阁楼。空气污浊,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唯一的光源是门缝下透出的、被切割成细线的微光。幼小的张东升(童年)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 **声音:**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骂声:“没用的东西!跟你爹一样是废物!你怎么不去死?!锁死你!看你还敢不敢…”
* **触感:** 脖子上似乎还残留着粗糙麻绳的勒痕…那是惩罚?还是…更可怕的意图?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 **情绪:** 极致的恐惧、无助、冰冷刺骨的怨恨,以及对黑暗、对密闭空间刻入骨髓的厌恶!
“呃…嗬嗬…” 病床上,陈默(张东升)的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压抑的、如同窒息般的嗬嗬声!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监护仪上的心率、血压、呼吸频率瞬间飙升,再次触发警报!
“病人情绪剧烈波动!快!镇静剂!” 护士惊呼。
严良眼中精光爆射!有反应!而且是极其强烈的创伤性反应!他提到“声音”“画面”和普普,触发的不是水塔记忆,而是更深层的童年阴影!这印证了他的部分猜测——张东升的精神世界存在严重问题,且可能对某些刺激(如声音、密闭)有超乎寻常的反应!这和水塔的“异常”是否有关联?
在镇静剂注入前的一瞬,陈默(张东升)透过被汗水模糊的视线,仿佛看到严良身后病房的墙壁上,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扭曲的缝隙(裂隙编号005)!缝隙中,似乎有无数双属于孩童的、充满怨恨的眼睛在凝视着他!那眼神,像极了童年阁楼门外的那双!
是记忆的投射?还是排斥裂隙制造的幻觉?抑或是…更真实的东西?
在强效镇静剂的作用下,陈默(张东升)的意识再次沉入黑暗的深渊。但这一次,系统的提示音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响起:
【警告:遭受强烈精神冲击(记忆反扑)!‘张东升’人格碎片活跃度提升至危险阈值!存在覆盖风险!】
【裂隙观测记录编号005分析:空间坐标稳定!能量特征异常(检测到微量精神污染残留,与宿主记忆碎片存在高度共鸣)!】
【综合信息推演:高浓度精神压力(宿主+排斥环境)可短暂稳定并轻微引导裂隙出现位置(成功率预估:<10%)!高浓度负面情绪(如恐惧、怨恨)可能成为裂隙能量源或锚点!】
【主线任务‘生存与蛰伏’进度:7/90(天)。星钻余额:200 - 100(当日维持) = 100!警告:星钻即将耗尽!】
【侦测到高能级空间扰动预兆(与编号005裂隙同源)!预计倒计时:12小时!位置:宿主当前位置半径50米内!此扰动可能形成短暂(<3秒)的、指向不明的‘不稳定裂隙通道’!通过风险:极高(空间撕扯、能量侵蚀、未知落点)!失败即抹杀!】
【提示:此通道可能为脱离本世界的非常规途径(非系统传送)!是否尝试捕捉利用,请宿主自行决断!】
信息如同洪流般冲击着陈默残存的意识!
* **危机:** 星钻将尽!记忆侵蚀加剧!12小时后将出现一个极其危险的“裂隙通道”!
* **机会:** 这可能是唯一提前脱离《隐秘》世界这个排斥牢笼的机会!尽管风险高得可怕!
* **条件:** 需要制造高强度的精神压力(自身+环境)来“吸引”或“稳定”通道出现!需要赌上一切!
当陈默(张东升)再次从药物迷蒙中恢复一丝意识时,病房里一片寂静。深夜,只有仪器冰冷的荧光和窗外城市遥远的霓虹。严良己经离开,但无形的压力无处不在。
他的身体依然如同灌铅,剧痛是永恒的底色。星钻余额:100(仅够再维持一天)。脑中“张东升”童年被锁阁楼的记忆碎片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意识,带来阵阵窒息般的恐惧和冰冷的怨恨。
排斥度5%的世界恶意,透过病房的每一丝空气渗透进来。空调出风口吹出的风,带着铁锈和淡淡的血腥味(幻觉?)。墙角传来持续不断的、微弱的“沙沙”声,像无数虫子在爬行。
系统冰冷的倒计时悬浮在意识深处:
【高能级空间扰动倒计时:11小时 47分 32秒…】
尝试那个通道?成功率低于10%,失败即抹杀!留在这里?星钻耗尽后,在排斥和严良的双重压力下,重伤的身体能撑几天?记忆侵蚀下,“陈默”还能存在多久?
没有退路了。
陈默(张东升)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病房天花板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烟雾报警器。然后,他用尽全身仅存的、微弱到极致的精神力,向系统发出了指令:
【兑换:基础物品——微量磷化物(火柴头级别,排斥度风险:低)。目标位置:烟雾报警器感应区域下方…空气中。】
指令发出的瞬间,他感到本就微弱的意识再次被抽空,星钻余额归零。同时,一种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化学气味,在报警器下方悄然弥漫开来。
还不够…远远不够制造能“吸引”裂隙的“高浓度精神压力”…
他闭上眼,不再压制脑海中那翻腾的、属于张东升的黑暗记忆。他主动沉入那片阁楼的黑暗,主动去拥抱那窒息的绳索,去品尝那刻骨的恐惧和无边的怨恨!让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让这被排斥的世界恶意,让即将到来的混乱…都燃烧到极致吧!
倒计时,滴答作响。
病房外,走廊尽头的消防控制柜指示灯,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