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明子在铜炉中爆开火星,将霍家祠堂的阴影撕扯得支离破碎。霍小幺猛然扯下蒙脸灰布,露出的面容让霍秀秀倒抽冷气——那双含着淬毒恨意的眼睛,分明是小时候在老照片里见过的姨妈。少女脖颈处的鞭痕还在渗血,随着剧烈喘息,血珠顺着锁骨滚进破旧衣领,在青砖地上洇出细小的红梅。
"你以为我真是霍家旁支?"霍小幺的笑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她扯开袖口,腕间褪色红绳下赫然是三道深可见骨的刻痕,"当年你把姨妈送进青铜门时,她己经怀了身孕!我母亲带着我东躲西藏三年,还是被你的'长生信徒'找到......"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溢出的血沫溅在供桌上父母的牌位,"他们当着我的面剖开母亲的肚子,说孕妇的血能让阵法更灵验!"
霍仙姑的紫檀木杖重重杵在地上,祖母绿镶嵌的杖头迸出裂纹:"放肆!若不是我收留你,你早死在荒野!"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暗处的黑影,"这些年你收拢霍家弃子,用的不也是我的长生秘术?"
回应她的是此起彼伏的撕裂声。黑影们扯破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蛇形烙铁疤痕。有人举起染血的婴儿襁褓:"这是我妹妹!三岁就被你做成药人!"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我父亲替你试药,七窍流血而死时,你说他是'不合格的容器'!"此起彼伏的控诉声中,霍小幺举起青铜铃铛,铃舌竟是用人牙磨成,随着摇晃发出摄人心魄的嗡鸣。
霍秀秀突然抓起供桌上的烛台,火焰映得她眼底通红:"所以这些年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她踉跄着指向墙上的族谱,"你把我养在身边,看着我学规矩、练本事,就是为了等我成年,把我推进青铜门!"
"妇人之仁!"霍仙姑扯下脸上的白粉,露出青灰色的尸斑皮肤,皱纹里还嵌着未洗净的符咒血渍,"当年我送胞妹进青铜门,听着她在门后惨叫七天七夜!可结果呢?霍家在九门站稳脚跟,我又多活了三十年!"她扯开黑貂斗篷,内衬密密麻麻的符咒泛着诡异的荧光,"这些年我用旁支的血养阵,用活人试药,就连你母亲的胎盘......"
"住口!"霍小幺的铃铛突然爆发出刺耳尖啸,暗处的黑影如潮水般涌来。霍仙姑冷笑一声,杖头的祖母绿突然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青铜钉——那是当年钉住她胞妹的凶器。她手腕翻转,符咒内衬无风自动,在众人脚下勾勒出巨大的血色阵图,将霍秀秀和霍小幺笼罩其中。
张雪娇怀中的鬼玺突然发烫,腹中的孩子剧烈胎动。她看着阵图中央,霍秀秀和霍小幺的生辰八字正被血色纹路吞噬,周围无数被划掉的名字泛着微光——那是数百条被献祭的生命。"当年在西王母宫,我就该猜到......"她低声呢喃,鬼玺表面浮现出与阵法同源的纹路。
霍仙姑的声音混着阵图嗡鸣:"青铜门需要祭品,霍家需要延续!你以为解雨臣会真心帮你?他不过是想借你的手......"话音未落,霍小幺突然扑进阵中,用身体护住霍秀秀。蛇形疤痕在她胸口亮起红光,竟是以自身为引,强行逆转阵法。
"我母亲用命护我,我这条命早就该还给她!"霍小幺的头发在灵力风暴中根根倒竖,她转头对霍秀秀嘶吼,"带着他们出去!霍家不该是这样!"阵图中的血色纹路开始反噬,霍仙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皮肤寸寸皲裂,那些用活人血绘制的符咒正在往肉里钻。
张雪娇趁机抛出鬼玺,幽蓝光芒与阵法碰撞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霍家祠堂的梁柱开始崩塌,松明子洒落的火焰点燃了符咒内衬。霍仙姑在火海中发出非人的惨叫,她的身体逐渐透明,化作无数血色丝线融入阵图。最后一刻,她伸手指向霍秀秀:"你以为逃得掉?青铜门的诅咒......"
"轰!"阵法彻底炸裂,霍小幺在强光中露出释然的笑容。当尘埃落定,霍秀秀跪在焦土上,颤抖着抱起还有体温的霍小幺。少女胸口的蛇形疤痕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姨妈当年送给她的银锁。"告诉世人......"霍小幺气若游丝,"霍家不该再有牺牲......"
三个月后,焕然一新的霍家大门前,霍秀秀摘下珍珠步摇,换上素银簪子。她身后跟着重整旗鼓的霍家人,胸口不再有蛇形烙印,取而代之的是象征守护的双凤纹章。解雨臣送来的白玉牡丹屏风摆在正厅,九只银蝶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张雪娇站在西跨院的紫藤架下,摸着即将临盆的肚子,看着远处霍家方向升起的烟花——那是霍秀秀为被献祭者举办的超度法会。
阿宁递来温热的姜茶,望着天边的火烧云轻叹:"霍仙姑到死都不知道,她最害怕的青铜门诅咒,早在阵法崩塌时就随着她的命魂消散了。"张雪娇望着手中的半块玉佩,右脸的麒麟纹身微微发烫。她知道,在遥远的地方,有个人也在感受着这份悸动。而新生的霍家,正在月光下书写着不再沾染鲜血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