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张家

深秋的惊雷劈开汪家地牢时，张嫣正蜷缩在满是霉斑的草席上。铁链在隆起的小腹上磨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接生婆的铜盆里血水混着铁锈，她攥着腐木床柱的手指深深陷进朽木——汪家人要取的不仅是孩子，还有她腹中流淌着禁忌血脉的胎盘。

"剖开就好！"监工踹翻满地染血的纱布，"留着产妇还得浪费粮食。"张嫣咬碎后槽牙，在刀锋触及肌肤的刹那，突然暴起撞翻烛台。火舌吞没蛛网的瞬间，她拖着半截断裂的铁链滚进甬道，羊水混着血污在青砖上蜿蜒出猩红的路。

暴雨冲刷着她的后背，张嫣在泥泞中跌跌撞撞前行。怀中襁褓被浸透的衣襟紧紧裹着，铁链撞击声混着追兵的呼喝。当她终于撞开老宅朱门时，指甲己被青砖磨得只剩白骨。张瑞同举着油灯冲出来，昏黄的光晕里，女儿浑身血污地跪在门槛上，怀里婴儿的啼哭微弱得像只濒死的幼猫。

"爹..."张嫣的声音比秋风还破碎，"是我害了她...汪家在她后颈烙了印记..."她颤抖的手指悬在襁褓上方，瞳孔里映着父亲骤然惨白的脸。张瑞同看着女儿凹陷的眼窝、结痂的额头，那些曾经圆润的轮廓，如今只剩嶙峋的骨节。他伸手去抱孩子，触到女儿掌心深深的牙印——那是她咬着自己才撑到现在。

当张瑞同听见急促的砸门声时，张嫣的指甲己被青砖磨得血肉模糊。她跪在门槛上，把浑身发紫的婴儿塞进父亲怀里："是我害了她...汪家在她后颈烙了印记..."话音戛然而止，她颤抖的手指还悬在襁褓上方，瞳孔里映着父亲骤然惨白的脸。

暗房里，张瑞同就着摇曳的油灯，看见婴儿细嫩的后颈处，淡青色的藤蔓图腾正在缓慢蠕动。他解开自己的棉袍，将啼哭的孩子贴在胸口，苍老的手掌轻轻覆住那道不祥的印记。七日后张嫣弥留之际，老人把祖传的玉锁系在婴儿腕间，冰凉的玉石下压着褪色的襁褓——那是女儿出生时裹身的布。

寒冬清晨，张瑞同踩着积雪走进外院。二十三个孤儿挤在漏风的屋檐下，看着老人从粗布包袱里抱出个婴儿。"西市桥头捡的。"他故意把孩子脖颈转向阴影，"谁先学会熬粥，就许喂她米汤。"暮色里，老人独坐祠堂，将温热的羊奶滴进婴孩口中，烛火将墙上的族谱照得明明灭灭，最末那行张嫣的名字，早己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寒冬清晨，张瑞同踩着积雪走进外院。二十三个孤儿挤在漏风的屋檐下，看着老人从粗布包袱里抱出个婴儿。"西市桥头捡的。"他故意把孩子脖颈转向阴影，"谁先学会熬粥，就许喂她米汤。"当夜，他召来胞弟张也同。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两兄弟在祠堂密谈，张瑞同颤抖着将婴儿塞进弟弟怀中："带去岭南...就当是你捡的..."烛火将墙上的族谱照得明明灭灭，最末那行张嫣的名字，早己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此后，张也成把孩子养在张家古楼。每日清晨，总能看见他抱着孩子在回廊散步，冬日给她裹上最厚实的棉袄，夏夜摇着蒲扇驱赶蚊虫。孩子渐渐长大，总爱趴在张也成膝头听故事，却不知养父深夜常对着她后颈的刺青长吁短叹，更不知在老宅的暗格里，还藏着一块染血的襁褓布，和一封永远无法寄出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