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凤凰图腾

杭城梅雨季的潮湿裹着桂花香渗进窗棂，张雪娇蜷在吴邪家客房的飘窗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铜镜里倒映的后背，凤凰图腾在暮色中泛起诡异的红光，尾羽末梢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展翅高飞。三天前在雨村老宅，张起灵将她搂进怀里时，这滚烫的纹路就如燎原之火般在体内肆虐，此刻想来，连当时他耳尖的红晕都像种不祥的预兆。

西沙海底墓的咸腥气息仿佛还残留在鼻腔，那些浸泡在海水中的青铜甬道、刻满神秘符号的棺椁，还有从西面八方涌来的汪家杀手。她至今记得从青铜棺椁旁逃出生天时，张起灵背着她跃过暗河，麒麟纹身随着动作在他后颈若隐若现。海水混着血珠滴在她手背，那温度和此刻后背图腾的灼烧感重叠在一起。而现在，自己后背的凤凰图腾正在与那抹墨色呼应——汪家密室里泛黄的族谱突然清晰起来，可她从未亲眼见过那密室，所有关于汪家的记忆，都来自师父临终前的遗言。

"娇娇，你背上的凤凰...是汪家的诅咒..."师父咳着血，枯瘦的手最后一次抚上她的后颈，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悔恨与担忧，"他们为了让你潜伏进张家，给你注入了改良的麒麟血...别相信汪家的任何人..."话音未落，一支淬毒的凤凰刺穿透窗棂，师父将她推进密道时，温热的鲜血溅在她脸上，那熟悉的触感，和训练场上师姐杀死张家族人时如出一辙。可如今她才惊觉，那场所谓的"训练"，或许正是汪家对她的第一次考验。

楼下传来瓷器相碰的轻响，是吴邪在厨房摆弄他的新茶。紫砂壶与茶盏碰撞的声音，突然让张雪娇想起汪家用来炼制毒药的器皿。她慌忙披上针织外套，却在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青瓷香炉。清脆的碎裂声中，浴室门恰好打开，带着水汽的身影裹着白雾走出——张起灵发梢滴落的水珠滑过锁骨，垂在身侧的黑金古刀在夕照下映出半片凤凰羽翼。

"小心碎片。"他弯腰时脖颈的麒麟纹身若隐若现，张雪娇却像被烫到般后退半步，后腰重重撞上窗台。记忆如潮水涌来：师父教她的每个格斗技巧，原来都带着汪家特有的杀招；那些被她当作疗伤圣物的麒麟血，或许只是汪家用来麻痹张家的诡计。更可怕的是，西沙墓道里那些险些要了张起灵命的机关，会不会早在多年前就由她亲手参与设计？还有张也成，那个曾和她称兄道弟的张家少年，突然的失踪是否也和她的身份有关？

惊雷炸响的刹那，张雪娇猛地起身，却被长裙绊倒。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跌进带着皂角香的怀抱。"又做噩梦了？"张起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掌心的温度顺着后背的图腾游走，竟让那些躁动的纹路渐渐平息。窗外暴雨倾盆，打在玻璃上的雨声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这一刻的温柔越是真切，师父临终前的话就越是刺耳："汪家为了长生，己经策划了百年棋局，而你，就是他们最关键的棋子..."

厨房传来吴邪的笑骂："你们小情侣别在我家殉情啊！"张雪娇浑身僵硬，想起吴邪珍藏的家族笔记里，分明记载着上一代凤凰血脉者，正是用淬毒的吻了结了张家现任族长。她想推开怀里的人，却发现手指死死攥着对方的浴袍，指尖传来的布料纹理，和记忆中师父临终前染血的衣襟触感如此相似。如果张起灵知道她背负着汪家少主的血脉，知道她血管里流淌的麒麟血不过是汪家的阴谋，还会用这样毫无保留的温柔将她护在怀中吗？

泪水突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舍不得雨村清晨的炊烟，舍不得吴邪调侃时的笑容，更舍不得张起灵看向她时眼底的星光。可如今，汪家的身份却像一道枷锁，将她困在谎言与真相的夹缝中。她痛恨自己流着汪家的血，痛恨那些被利用的岁月，更害怕有朝一日，这份被诅咒的身份会彻底毁掉她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她蜷缩在张起灵怀里，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与迷茫。